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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油。
看来是有人蓄谋。火势渐大,已吞噬整道门,尹姝退至窗边,试图去砸开窗,可终究都只是徒劳。
“咳咳。”黑烟灌入,她眼前亦有些模糊。
“砰——”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巨响,打了尹姝一个措手不及,她顺手抄起身侧的瓷瓶。
窗子被人从外头砸开,一道身影从窗外翻身而来,在见到尹姝时,他蹙起的双眉这才缓和了些。
尹姝眼一亮,“卫大人。”
“好在是醒着。”卫骧只看了她一眼,又翻身跃了出去。
“大人小心。”这麽高,且地上又有碎石,她急迫往窗外探出身,此时卫骧已稳稳落在地上,她松了口气。
火光沖天,她能看到他身影,此时他立于她窗下张开双臂仰看着她,“跳下来,我接着你。”
尹姝有些迟疑,她就这麽跳下去会不会伤到他?
可卫骧显然会错了意,他以为尹姝还想着男女之防,话里不免有些急切,“如今顾不得别的,你先下来,命要紧。”
尹姝看了看身后,火势逼近,她也无路可退。她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纵身一跃。
顿时,她落入一个宽大的怀抱之中,双臂紧实有力轻松将她拖起,尹姝后脊背一僵,动弹不得。她头贴在他胸膛,擡眼便是他挺立而又分明的下颌。而他身上传来若有若无的……
血腥味?
尹姝心一紧,“大人,你受伤了?”
卫骧低眸看了她一眼,她这鼻子比谁都好使,都这个时候了还能顾上这个,“不是我的。”
大通栈内似有脚步声向他们这处临近。卫骧看了眼怀中的尹姝,“冒犯了。”
尹姝还不解他口中的“冒犯”是何意,身下陡然一空,一阵天旋地转,他竟单手将她托坐在左手臂弯之上,他足间一挑,一柄剑稳稳落在了他手中。尹姝看得分明,他剑上沾了血。
碎石铺地,路不平极难走,可卫骧托了个她还如履平地,他走得极快,甚者连响动也没发出丝毫。
身后有人追了出来,步步逼近。
尹姝也不敢出声,在他怀中静静待着,手亦不敢乱摆,只攥住了他的衣襟。大通栈后的确是一片树林,卫骧在其中弯弯绕绕,看得尹姝眼花缭乱,她根本辨不出方位,可卫骧却似脚下生风,在林中不断辗转。
她想问卫骧要谋害他们的人是谁,又为何要谋害,他们是沖着谁而来,是他还是蔡清?可所有话终究是遏在嘴边没有问出口。
身后追逐的脚步声已淡出耳边,渐渐地周遭只剩卫骧的步伐。尹姝往后张望了眼,连火光也只剩一个点,没有黑影再跟着,尹姝提着的心也终是落了下去。
又过了一炷香,风声渐空,尹姝察觉出二人已从林中走出。可眼前似有火星一闪而过,她下意识手一紧。
卫骧自然察觉到她的惶恐,和缓道:“是自己人。”说着他停下脚步,缓缓放下尹姝,尹姝一直绷着身子,如今落地脚下险些没站稳,卫骧微微别过脸去,收回还残留着她余温的手,“冒犯了。”
尹姝拧巴着手指,“不……不,是民女要多谢大人相救。”
“是我牵连了你。”
还没等尹姝说上什麽,那道火星处传来熟悉的声响,“卫骧?”
卫骧带着尹姝走了过去。蔡清见到二人完好无损,顿时松了口大气,瘫倒在马车车板儿上,“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快些走吧,此地不宜久留。”
待三人坐稳当了,马车便沿着小道往前驶去。尹姝点了一盏烛,车舆剎那间大亮,几人的匆忙与狼狈一览无余。
蔡清身上也沾着血渍,他嫌弃地拭了拭,转而又看向卫骧,“要我说啊,这心眼果真是得长在你身上,长在我这儿没用。多亏你醒得及时,否则我怎麽死的都不知。”
他一个时辰前还说卫骧过于谨慎,这不,这脸打得啪啪疼。
“他娘的,他们竟然都跟到这儿来了。”蔡清也没忍住破口大骂,出来一遭命都差点丢了,“你都没走水路,有意绕了这条路来,这群人还阴魂不散。要我说啊,就是你做事太绝,将人逼急了。刘豫这案子,查到他也就差不多得了,交给刑部就行,你非要将提刑按察使司与清吏司翻个底朝天,将人都肃清了,人能不恼吗?”
卫骧擦拭着手,没说话。
“你一个月就将人布了五年的根基拔除,他等到今日才来杀你,你就谢天谢地吧。你看着,回应天府这一路,这必定不是最后一回。”蔡清说着便来了气,“放眼整个大明,找不出第二个比你还会得罪人的,那位也是,尽拣些吃力不讨好的活给你。”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