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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陈状元要说什麽,却是语塞。
“还是说,你是夜里去的,根本看不清路,这才一头扎进了荆棘丛中去?”尹姝故作沉思状,“我怎麽记得……邹家后院墙垣之下就有两株。”
“你胡言乱语!”方才还不敢视人的陈状元猛地昂起首,全身绷得似硬石,面色铁青,“你血口喷人,我根本不认得邹林氏,去邹家做什麽!”
尹姝眯起凤眼,“我可没说你需得认得邹林氏才去的邹家。”
夜中、邹家、后院,单是这几个字没什麽,可放在一道儿就叫衆人听出了些意味深长来,不免觉得陈状元这是被说中了才恼羞成怒。
“大人,求大人明察。”陈状元磕着头,“这仵作是在污蔑我!我与邹林氏毫无瓜葛!”
“你说你与邹林氏无瓜葛,那可认得此物?”
陈状元擡眼,就见卫骧已不知何时立于身前,居高临下,面如泰山危峻,t叫他身子不自禁蜷缩。
“铛”一声,一支簪子应声而落,簪头镶着块半指甲盖大的青白玉,正是昨夜从他身上搜到的那支。
陈状元摇头不认,“不曾见过。”
卫骧哼声,“不曾见过?那妆匣中簪钗十数件,你就偏拿了这支?你不认得,那自有人认得。”
恰时有一妇人迈着碎步而来,着青织金妆女衣,头满珠钗,腕佩三五只金玉镯,走起来响个清脆。她正看着铺子呢,不知状况就被司役带了来,见堂内有大官高座,她收了锐气跪下身,“民妇赵何氏见过各位大人。”
“是梳篦名铺的掌柜?”
赵何氏道:“正是。”
这梳篦名铺名字响当当,方圆百十里人皆知,虽是梳篦之名,可簪、钗、笄她这儿也是有的,也不知掌柜的是哪来的门道,江南的姑娘们兴的样式不出一个月她这儿也便有了,引得姑娘们络绎不绝。
卫骧示意了她眼,“这簪子认得吗?”
簪子扎眼,不必卫骧点明她也看见了,她拾起只看了两眼,就断言:“这簪子是从民妇铺子出去的,年前的样式,是从苏杭来的,全辽东就民妇这儿有,总两支。”
“可还记得卖给了谁?”
“记得,自然记得,一支被来辽阳的山东客商买走,另一支就是豆谷老行的掌柜邹林氏买走的。”
卫骧又道:“哪日买走的?”
这何氏开了十余年铺子,记人事的本事还是有的,不过想了想就道:“是小年,廿三那日。”
卫骧余光拂上陈状元,见他正埋头紧盯着镣铐不敢擡头,遂道:“她一人来的?”
赵何氏颔首,“是,她来过两回,第一回来铺子看中这簪子问了价,三四日后才来买下的。”
“是吗?”卫骧似有不信,“她铺子营生差,哪来的钱?”
“民妇不敢有虚言啊,这簪子问价者不少,可民妇这儿从不议价,邹林氏倒是爽快,小年那日又来了,问民妇簪子还在否就买下了。”
“拿的银票?”
赵何氏颔首,“是,民妇犹记得是十张票值一贯的通行宝钞。大人,可是这钱有何岔子?”若是来路不明,她损了十贯钱是小,因此牵连才是麻烦。
卫骧沉声,“皆是一贯的票面?”
刘豫亦上了前,这赵何氏话听着不似有假,“卫大人是觉得有不妥?”
“敢问刘副使,辽阳的通商银铺是哪处?”
“是广进号通商银铺。”刘豫了然其意,“可是要传其掌柜的来?”
卫骧颔首,刘豫递了个神色,廖向征便差遣去了。
这通商银铺掌管着偌大辽东的银钱往来,辽东各卫有分号,又由布政使司统管,若有钱两从通商银铺经手,自然是查得一清二楚。
通商银铺掌柜来时与那赵何氏无异,以为是犯了事,一见这阵仗还未开口,噗通一声就跪下了,颤巍巍道:“大人。”
卫骧单刀直入,“去年腊月廿三之时,邹林氏可有来通商银铺兑过十贯银票?”
掌柜的周身围站着三位大人,吓得脑子混混沌沌,“邹林氏?哪,哪位邹林氏?”
“豆谷老行的掌柜。”
“哦哦,是她。”掌柜的一听豆谷老行想起一二来,“她并未来过。”
见他并未思忖便脱口而出,反倒叫卫骧生疑,“通商银铺攘来熙往,我只随口问了一人,那几日人可否去了你就记得一清二楚?”
“大人,小人不敢胡言。城中各家掌柜的多是三月一交铺金,上头不收散钱贯,各家掌柜的皆会来小的这儿兑银票,可豆谷老行的掌柜已有半年没来过了。”
是在意料中,卫骧下颌微仰以作示意,“他呢?可曾去过?”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