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自?觉低下了头?,声音也低了下去:“昨夜一场大火,温祁月藉机逃了,蒋娘子也不见了踪影,据探子来报,温祁月一行人往西域边境去了,队伍里有一位燕国长相的女子,很有可能是蒋娘子,估计这会儿他们已经离开燕国境内了……”
没有周沅白的命令,他们没有那个权力调动全部的情报者,获得的消息也只是个大概,但几乎可以肯定?蒋南絮就是跟温祁月做了交易,这场大火是有预谋的。
除了温祁月搞出?来的那场火以外,其他地方也都有人为点火的痕迹,整座别院不仅差点烧成了灰,别院的人也差点全都葬身在里面。
思及此,她扭头?看向旁边的宸风,她醒来后查过,商会其他的人说是宸风调动人手前来救人,可他当时不也在别院里吗?什么时候逃出?去的?
海棠的话说完,屋内陷入诡异的沉默。
周沅白薄唇紧抿几乎看不见血色,似是在拚命压抑翻涌的情绪,说出?的话冷得像是淬了冰:“不惜一切代价,都要把她给我?带回来,哪怕是尸体,也要让我?见到她的人。”
语气?含着毫不掩饰的怒意,闻者止不住的背脊发寒。
*
两个月后,江南苏州。
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过后,整座城都被?裹挟在薄雾之中,烟雨绵绵,乌篷船摇曳在绿波之上,惬意闲适,宛若一幅流动的水墨画。
不多时,一只绣花鞋踏上青石板路,撑着油纸伞的女子一袭粗布麻衣,在房牙子的带领下,来到一处不起眼的宅子面前。
油纸伞倾斜,露出?半张绝美面孔,另一半隐藏在面具之下,叫人分辨不清她的真?实?面孔。
房牙子不由多打量了她两眼,心中暗道可惜,若是没有她口中的那张火灾,这张脸配上这个身段,想来也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唉……
可下一秒,房牙子就被?她身后高两尺的粗犷男人给吓得往后退了半步,对方也戴着面具,却远不如?女子的半分和善。
房牙子咽了咽口水,道:“你们是叶老板的朋友,这房子就给你们便宜点。”
参观完房子,蒋南絮就交了为期两年的租金,这房子隐藏在闹市之中,门口两棵樟树遮住了大部分的外观,四周也没有几户邻居,隐秘的同时也足够安静。
花了几天时间?收拾完房子后,蒋南絮找准机会,对男人辞别:“西蒙,谢谢你护了我?一路,如?今我?已经安顿好?了,你可以回西域向温祁月交差了。”
西蒙木讷但心善,环视一圈不大不小的屋子,眉头?皱了皱,貌美,有钱,光是这两点就足够周围人对她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虎视眈眈了。
但他只能护送她到这了,未来的路得她自?己走。
西蒙正了正神色,说:“我?们少主于叶老板有恩,你有什么事都可以找他帮忙。”
蒋南絮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叶老板明?面上开了好?几家书铺,实?际上却混迹于黑市,于这一带有些名气?,刚到苏州时她就跟西蒙去见过他了,谋了一份在书铺整理书籍的差事。
借由他的名头?,她能减去不少的麻烦,但她若是想在这里长久的生?活下去,不可能遇到什么事都找他帮忙。
说完话,蒋南絮送他到门口,笑着说:“有缘再见。”
但两人都知道,这一别,怕是很难再见了。
西蒙沉声说:“再见。”
目送他的身影远去,蒋南絮敛了敛眸,转身关上门进了屋。
院外的大樟树的枝叶延伸进来,在院内的角落投落一片阴影,昨天西蒙帮她把土翻了一下,她打算以后在这种点菜,另一边就可以种点花草什么的。
她从?别院逃出?来的时候,带了不少的银子,除去房租和一路的盘缠,剩下的足够她生?活两三年了,以后在书铺做事,补贴家用的同时,还能隐藏踪迹。
她现在的身份就是叶老板的远房亲戚,一场火灾让她死了丈夫,毁了容,只剩下她一个怀有身孕的寡妇,不得已只能来苏州投奔叶老板。
因为这层身份,周围的邻居对她都很是同情,目前来看还算是友善。
正在她出?神之际,一滴雨水拍打在她的额头?,茫茫然抬头?一看,才发现不知何时天空上又?聚起了层层乌云,掉落下一滴又?一滴的雨水。
也不知冒险绕路南下的决定?对不对,这些天她总是会梦到周沅白突然出?现在她面前,死死抓住她的胳膊说:终于抓到你了。
雨越下越大,蒋南絮眼神逐渐从?害怕变得坚定?,不,他抓不住她的。
*
三年的光阴转瞬即逝,又?是一年暑热。
宅子里的一小?块土地上,一根根树枝上面爬满了藤蔓和黄瓜,下方长满了青色的辣椒,旁边还长着几排水灵灵的蔬菜,俨然一副丰收的景象。
而房子的另一边,则是另一幅截然不同的景象,一个大大的水缸里盛开着一朵朵荷花,点缀绿叶,水里数条金鱼在翩翩游动,生?机盎然。水缸旁边摆了好?几排层次不齐的架子,上面摆放着一盆盆观赏的鲜花,牡丹、芍药等竞相绽放,美得叫人诺不开眼。
而比其更美的则是旁边躺椅上睡着的美人儿,翠绿衣衫轻薄如?纱,恰有一阵风吹来,扬起她乌黑的秀发以及碧色发带,吹过那长长睫羽,挺翘的鼻尖,饱满如?樱桃的小?嘴。
在这晴好?的天气?下,一缕阳光透过树叶照在她的发顶,她的肌肤是吹弹可破的白皙,泛出?鲜活明?亮的光泽。
嘎吱两声。
宅子里一处侧门被?打开,又?被?缓缓关上,不多时,中间?的过道上哒哒哒跑过一双小?短腿,小?团子摇头?晃脑,脑后用布条扎着的小?啾啾也跟着晃,瞧着可爱极了。
他的胳膊上挎着一个小?篮子,里面有一个白色盘子,装着几个刚洗好?的果子,看上去清脆清脆的,他刚刚尝过,酸甜可口,娘亲肯定?会喜欢。
可是当他跑到躺椅旁一看,平素里早该睡醒的娘亲,此刻却还在熟睡之中,她的眉头?微微蹙起,似是做了噩梦。
他伸出?小?手想要替娘亲抚平烦忧,可无?奈他的手太短了,哪怕踮起脚尖也无?济于事,尝试几次无?果后,他决定?不打扰娘亲了,就乖乖地坐在一旁的小?凳子上,撑着下巴等娘亲自?己醒来。
他等了又?等,发现娘亲的这个梦似乎有些可怕,娘亲的嘴里一直在嘀咕着一个人的名字,就算不用靠近听,他都能猜出?肯定?又?是那个叫周沅白的坏家伙。
让娘亲伤心害怕,又?偏偏忘不了他。
就算这个坏家伙是他的阿爹,他也讨厌他。
幸好?,他已经死了。
这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