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寒对洛纬秋何等了解,知道他要发火了,于是立刻紧紧攥着他的肩:好了好了,秋,我们先走吧。
厌恶的目光令孟澄很受伤害,他把嗓子也提起来了:我做什么了?我做什么了!我只是跟你开个玩笑,我喜欢你啊
滚洛纬秋就见不得有人在他面前亮嗓子,凶戾染上眉目,胸口一口气急于呼啸而出,于是音量也高了:老子对男人不感兴趣!
你孟澄一双大眼睛眨动了两下:你哥明明说你不是直的!
这话一经抛出,就像油进了热锅,周围的人,经过的,驻足的,回头的,一齐笑了。气氛沸腾起来,笑声不断蒸腾而上,蒸得洛纬秋脸都红了。
魏寒:
他咽了下口水,战战兢兢地看了一眼洛纬秋。
他哥?不是直的?都是什么跟什么啊,这下完了,拦不住了,等着明天一早见报吧,标题估计就是同性恋纠葛:教学楼前喋血惨案
当然想象之中的血腥状况并没有出现,因为下一秒一只手箍住了孟澄的胳膊,另一只手扣住了他的肩头。
孟澄抬头一看。是颜雪羽。
颜雪羽面无表情地扫了洛纬秋一眼,随即用不容置疑的力量将孟澄向后拖。他个子高,肩宽腿长,手劲自然也不是孟澄能比的。孟澄只不过一个愣神的瞬间,身体就已经被颜雪羽用两手拽着,拖出去好远了。
颜哥,颜哥,你放开我啊!孟澄挣扎着,可还挣不脱颜雪羽那双手:你,你先放开我!
颜雪羽一言不发,就保持同一个姿势,也不顾这一路的人的目光,生生将孟澄从教学楼前拖拽到了学校一个比较偏的校门处,然后才松手。
你你弄疼我了!
你胆子大啊,都敢找上门来了。
颜雪羽向路上招招手,一辆出租车在路边停下了。他接着拎起孟澄的衣领,拉开车门,一个推搡就把他塞了进去。他气势汹汹,手猛地一抬,车门合上了,连前排的司机师傅都一震,不敢回头,只能在后视镜里紧张地盯着后面二人,疑心他俩搞不好是来劫车的。
孟澄坐在车的后排内,扒在窗边,抬头向上看他,可怜兮兮地。
你赶紧给我回家去。颜雪羽要在今日的会上作报告,因此穿着正装。刚才的一阵生拉硬拽,连带着他身上那套名贵西装也遭了殃,被挤压得皱皱巴巴的,脚上那双皮鞋都被孟澄踩了好几脚。
颜哥!孟澄小心翼翼地觑着他的脸色,我做错了?
颜雪羽笑了笑,好整以暇地抻了抻胸前的领带:你说呢?我不知道你爸妈平时有没有好好管教你,但是你不能在这里撒野。
我
你还想说什么?还不甘心?洛纬秋真就那么好?你们一个二个的,都
孟澄的眼睫一闪,声如蚊蚋:就是喜欢嘛
颜雪羽像是突然来了兴致,他弯下腰靠近孟澄。面前的车窗只升起了一半,茶色玻璃上正好露出了他一双乌沉沉的眼。
那么,我难道不好吗?他口气轻松,甚至还语带调侃之意,却目光幽幽,像暗室灯火,像是要透过孟澄的身子,去质询另一个人。
你这个问题,孟澄曾经回答过一次。他不懂颜雪羽为什么这么执着于这个问题,毕竟怎么看他也不像对自己有意思的平时酒吧里遇上,他分明是对自己爱答不理的!
哎,就是不喜欢你嘛,你不是我的菜!他心情差极了,拧着眉毛一撇嘴,就心直口快有话直说了。
闻此,颜雪羽缓缓起身,脸上也看不出是什么表情,他用手拍了拍衣服下摆处,然后轻轻一摆头,示意司机:走吧。
第51章 春夏秋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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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雪羽回来的时候,洛纬秋已经走了,熙熙攘攘的人群也散了,只有金澜还在原地。冷风吹过教学楼前一大片空地,他一个人像一棵伶仃的树。
他低头看了一眼手表,他这一来一回少说二十分钟了,那么金澜就是在这里站了二十分钟。
会议结束之后二人下楼,本来还想着还好提前五分钟结束,不用跟一会儿下课的人一起挤了,他却把围巾落在了椅子上,于是只好返身上楼,让金澜在一楼大厅等一会。
再次下楼的时候就看见了这出闹剧。颜雪羽认出了孟澄,又听了个尾音,便立刻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至于金澜听到了什么,听了多少,他不知道,也不想猜了。
颜雪羽走上前:走,吃饭去,我请你。
金澜转过头,他的面色倒是比想象中平静很多,起码乍一看并没有什么明显的悲喜,仿佛今天只是寻常的一天,他只是碰巧在这里发了二十分钟呆。
我今晚
今晚什么都不行,颜雪羽打断他,不动声色地编故事:老板上个月没发劳务费,就给了我几张火锅店的代金券,明天就要过期了。
怎么可能,你开玩笑吧?金澜的确笑了。
是又怎样,今天我非吃不可。颜雪羽想,要是金澜不同意,就也拽着胳膊拖走算了。他感觉自己今天大概是拖车变的,拖了这个拖那个。
他原本是这样打算的。不成想,却迟迟伸不出手。
行吧。去。金澜神色淡淡,倒没有让他太为难。
很快到了店里,热锅架上,红红绿绿的大小盘子摆上,点上火,白色的蒸气在二人之间升腾而起,不断向上。一盏灯悬在正上方,毫不吝惜电费地放肆亮着,照妖镜似的,人在灯下,反而显得面色惶惶。
酒是颜雪羽要的,他知道金澜会抽烟也会喝酒,只是平时不显山不露水地,像他埋在心里的情绪一样。
颜雪羽轻轻推过去一个满好的杯子。
金澜没说什么。从进门坐下到现在,他都一副表情没变过。
两只杯子空了再续,续了又空。二人间或说两句学业上的事,但数下来,碰杯的声音比说的话要多。颜雪羽发现酒精并不能让他轻松多少,这一口口咽下去的,顺着食道滚下去的仿佛是秤砣,只能在体内压得一颗心不断下沉。
两人都没怎么吃菜,锅内的汤渐渐被熬干,煮过头的菜徒劳地堆积在一起,像是潮水退去后残留在海岸上的垃圾。服务员路过见状于是拎过个水壶,说:给二位加个汤哈。
热汤从二人中间浇灌而下,蒸气更盛,面前一片白茫,一瞬间颜雪羽有起雾的错觉。
他怔了怔,望向桌子对面金澜溶于模糊的脸,恍惚间想起了一件往事。那时他才大二,为了凑学分选了一门文学院的现代诗歌鉴赏。不过他自认为没什么文艺情怀,也很缺乏文艺细胞,对这类选修课并不看重,于是一上课就在低头补实验报告,32个学时的课愣是连课本都没翻开过几次,却在最后一堂课后收到了一个女生的纸条。
那个女生他有点印象,长长的头发,戴个眼镜,又高又瘦,这大半个学期总是与他隔一个位子坐着。她离得没有太远,却也不近。
纸条上只有字迹娟秀的一句话:我们隔着桌子相望,而最终要失去,我们之间这惟一的黎明。
他当时并不懂,隐隐约约觉得这大概是某种晦涩的表白,却也没有放在心上:跟他告白的女生太多了。
纸条他出门就扔了。
自那堂课之后,他们再未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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