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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然后是做饭,你不会做就别做,他说不行,一定要学会,白天没时间做,那就晚上学。我第一次觉得这小孩真让我头疼!你把厨房炸了怎么办?!怎么就那么拗!最后他才妥协,但是还是拗,不死心说那就天天吃西红柿炒鸡蛋,他会做这个,等把这个练顺手了,就不怕炸了。”
“哎呀。”范铭明感慨,“这可能是我这个师弟唯一像个小孩的时候,平时真看不出来。你也觉得不可思议吧?想不到的吧?你看他天天闭嘴不怎么说话,哭起来简直像个大花洒。”
闻命目光闪烁,欲言又止,却最终什么也没说。
他们向纵深的宴会厅走,走到拥挤的楼梯口,来来往往的学生摩肩接踵,闻命抬头看了眼二楼房间,不动声色地冲范铭明微笑道:“学生们怎么都爱去四楼?”
“今天钟楼开门。”范铭明指着四楼道:“四楼有个小楼梯,通向钟楼尖顶,嗨!这钟楼好多年不开,今天开了,学生都去打卡拍照,图个新鲜。”
闻命好像有了点兴趣:“钟楼?”
“我们学校的标志性建筑,特别高,在德尔菲诺的东南西北四个方位,随便站在居民楼顶都能看到这个钟楼。”
德尔菲诺大学没有围墙,教学楼遍布整座城市,几乎是个人就生活在大学里。
范铭明以往经常接待随时来学校参观的外地游客,他忍不住给外来友人闻命先生介绍:“三楼是小礼堂,举办毕业典礼的地方,二楼是茶餐厅和休息室。”
闻命点点头:“听说还有个博物馆是吗?”
“嗨?您知道?!”范铭明热心肠极了:“在三楼,医学博物馆,不知道今天开不开,我带您去看看?”
正说着,遥远的宴会厅中央传出一阵欢呼:“明明哥!”
是那群新生小鸡仔。
他们似乎出了什么意外,大呼小叫,又来一遍:“明明哥!”
“等会儿!!来了来了——!”范铭明分身乏术,正要解释,忽然见男人笑道:“谢谢,但是感觉有人比我更需要您?”
范铭明抹了把半秃的脑门,急出一头汗:“…一群孩子。”
小鸡仔们一瘸一拐冲过来了,有人还在大声喊:“我高跟鞋断了啊啊啊!!!明明哥呜呜呜——!!!”
范铭明左顾右盼:“那什么,闻先生,要不我们改天——?”
“感谢您的美意,我求之不得。”闻命微笑着同意,彬彬有礼的模样显得体贴万分:“不过今天的确不是好时机,您不要为此感到愧疚,我可以自己去转转。”
“毕竟,自己主动发起的冒险才更加刺激,不是吗?”
“呃——是这样没错!”范铭明依然有点愧疚:“闻先生——”
“如果实在是内疚——”闻命走上楼梯,又回身笑道:“您可以祝我好运。”
*
“人骨子里都是跟着祖宗学的。”
时敬之小口吃鱼肉,对鱼刺的恐惧造就了他的慢条斯理。他嚼完二十口,才轻轻抬眼看向男人:“我的今天,到底是谁的翻版?”
“你又要跟十四岁一样?!你看看你这个态度,阴阳怪气,冷言冷语谁教的你这么和父母说话?!”时父很是不能理解:“你到底怎么了?!你怎么跟个疯子一样?!我到底哪点对不起你?!家里就你一个!别人让我们再生个小的,我们不要!那时候的条件我们不是要不起!”
“你是我们唯一的孩子!我们所有的精力、心血、关爱都给了你!”
“你看看你凭着幸福日子不过你闹什么闹?!闹什么闹!!”
“这种日子我一天不想过。”时敬之说着,他本来很平静,突然开始失控:“我一天也不想过——一天也不想过,这种日子我过够了,我过得够够的。”
他说,“你根本不明白。”
眼泪一点一点砸下来,埋进盒饭里。
时敬之痛苦地捂住眼睛后仰,砸进身后的靠背里,“喀——”地一声响。
他无奈又宽容地摇摇头,抹了把脸平静地说:“对不起……妈妈,我本来不想哭的。鱼很好吃。”
“你到底怎么了——”时夫人忍不住,忽然开始哽咽着哭。
时先生瞬间心烦意乱,整间屋子的气氛变得无比凝重。
他们都没有发现,时敬之的身体瞬间僵直住了,像是那些突然短路即将爆炸的破旧家电。
“我怎么了……我怎么了…哈哈哈!!”时敬之忽然把饭盒一摔,整个屋子安静下来,他开始冷笑,嘲讽地笑,似哭似笑,他愤怒极了,愤怒到麻木:“这种话你们问了多少遍?多少遍?我也想问问我到底怎么了?我每天喘不动气到底怎么了!所以我到底应该怎么做!你们告诉我我到底我到底应该怎么做?!”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