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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敬之说:“那没什么区别。”
郑泊豪于是说:“所以……这就是包围圈。我的意思是假如,假如!假如是刚才说的这种情况,是不是说,那些过了及格线的人,可以迈过这条线,走近你,然后这个圈子还要分一二三档,六十分,七十分,八十分,九十分。”说完他问:“我是你的九十五分好朋友,对不对?”
楼任之不假思索:“对。”
郑泊豪被这个答案彻底砸蒙了。他的第一反应是,你做人好幼稚好任性,和人交往怎么这么任性呢?你到底是不是我认识的那个人?
他想起职员小姐的话。九十五分是最接近核心位置的人。同心圆模式之下,很多时候这些内心的界限很难表露出来,尤其是那些处于中间区域的人。那些处于六十分到九十分区域内的人,他们之间的界限非常不明显,因为在那人眼中,六十一分和八十九分是同一类人。所以他可能对着六十一分的人做出对八十九分的人才会做的事,反之亦然。
“最后,其实并没有多少人真的能走近他们,走到他们这些人的心里去。因为那个所谓的界限根本没有办法捉摸,那和金钱、道德、价值等等东西都没什么关系,那只是一个瞬间而已,一个主观动机上的瞬间。”
“所以他周围的人也好极端,要么全是陌生人,要么全是最不能割舍的人,中间的那一档几乎是空的。他平时对别人很冷淡,但是一旦有人接近,他又下意识对人很好,可也只是很好了,迈不过他心里的那条线,他永远在戒备着,心里关着一扇门。”职员小姐最后这样总结。
郑泊豪嗓子里仿佛堵住了石块,他一直不说话,时敬之也在一直等,没有去挂断通话,郑泊豪可以确定,只要自己不主动挂断,时敬之会一直等着他,因为自己是他最好的朋友。哪怕是陌生人,时敬之也会等下去,因为时敬之是个好人,是个善良的人,做好事做到极致,遵守规则遵守到极致,因为“认真等人代表对对方的尊重和期待”,时敬之等人便也只是等人,从来不会去看社交网络或者娱乐节目来打发时间,他聚精会神,满怀期待和尊重,他等待的每一秒钟,都是在认认真真“等人”。
他对待陌生人和最亲近的人看起来没什么分别,要下大力气去分辨。
“小敬,”郑泊豪哽着嗓子说:“我也是,我一直说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我知道啊。”时敬之笑了出来:“你不是一直这么嚷嚷吗?”
“哪有。”郑泊豪摸了一下眼睛,低声争辩:“你骗人。”
“从我认识你没多久吧。可能是第三次见面。”时敬之却这样说:“你拿了玩具来找我做游戏。”
“那是好久好久了,幼儿园的事吗?”郑泊豪还是不信,他说:“你怎么记得这么清楚。”
“我记性一直很好。”
这点郑泊豪没办法反驳,他说:“好吧。”
“你对人真的很好,一旦某个人在你心里达到了标准,就可以为所欲为,只要不碰太底线性的东西。兜兜,你没想过你做人太极端了吗?我是被你宠坏的,可是从来没有一个人想过你到底是怎么想的。”郑泊豪这样说。他刚才听完职员小姐的话以后一直在回想,自己突破时敬之心理防线的那一刻,到底是什么时候,但是他想不出来。
楼任之听完沉默,他没有评价这段话,只是说:“因为你很可爱,很多人在第二面之后就不想见了。”
郑泊豪瘪瘪嘴,他有些感动,嘴里却还在逞强:“真是太讨厌了。”
“我叫你出去翻墙玩,你都不去,你说要写作业。去酒吧蹦迪,你嫌弃声音大。就算上KTV唱歌,你也只是坐着帮别人点歌,你非说你不会唱歌。”郑泊豪越说越难过,眼睛真的变红了,他现在知道时敬之这么做的原因了,因为那时候他还处在八十九分以下的位置,原来曾经真的是自己自作多情,天天嚷嚷着自己是“对方最好的朋友”,时敬之虽然不反驳他的话,但是也从来没有认同。想到这里,郑泊豪说:“你真讨厌。那个时候你绝对没有把我当做做最好的朋友的吧。”
时敬之真的被问住了。郑泊豪眨眨眼,一颗豆大的泪滴滚落下来,他只是真的很难过,不知道是为了自己难过,还是为了时敬之难过。因为从小到大时敬之总是不合群,他每次看到时敬之孤孤单单一个人,都不想他那个样,所以他总是去找他玩。
下一秒,时敬之这次却反驳,声音都沙哑不少,仿佛是吼出来的:“没有!你说的不对!第一次翻墙是大学第二个学期,你说要去新开的奶茶店吃香芋地瓜丸,我第二天有商学院的课程考核,所以没办法通宵出去。去酒吧是大三那年的万圣节,我跟你去了,我捂着耳朵跟你蹦完了全场,一人喝了一瓶草莓柠檬味的cider,你忘了吗?去KTV我真的不会唱歌,但是你唱歌我给你点歌还总是给你排最前面让你当麦霸,你不满意吗?”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