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为像她这样骄傲又清冷的人,对于童年缺失的关爱,早已可以做到不在意,但她也才十七岁
记得他一个高中女同学,17岁收到美国藤校的offer,不敢一个人来上学,还要她妈妈辞了铁饭碗工作,千里迢迢来美国陪读。
这件事成了他们同学间的一个笑话,隔三差五就要拎出来,当着她本人的面儿再鞭尸一顿。
不过在一个全心全意的关爱下长大的女孩儿,大抵也都会如此娇气吧。
再向对面望过去时,他见唐珞哭了。
一滴清浅的泪从她眼角滑落,她立马楷去,不想被任何人发现。
傅裴南哎地叹了一口气,语气有些无奈,而后起身说了句:在这儿等我,别乱跑,我出去抽根儿烟。
傅裴南离开后,唐珞更是陷入了自己爹不疼、娘不爱、命运坎坷的悲伤情绪里不能自已,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一大颗一大颗不停地滚落。
他大概看出了她的小心思,觉得没办法,或者有点儿烦,这才借口离开,只是这举动却让她更加悲凉。
她一次次告诫自己,她就是命不好,没办法。
他又不是她爹,又不是她亲哥,凭什么要惯着她?
而是在这时,傅裴南两手背后走进了餐厅。
只是他背后那几颗高悬到房顶的气球,在他进门第一秒便出卖了他,他走到她面前,递给她气球和一只小熊布偶,说了句:别哭了,祝你六一儿童节快乐。
眼泪更加凶猛地落下,她睁着一双早已哭得红肿的眼睛,抬头望向他,眼底有一抹情绪在翻涌。
傅裴南笑了一下,伸手抹去了她眼角的泪,顺带嘲笑了一句:哦哟,都哭成这样了?
他手掌很大,很温热。
轻轻一抹,像是抹掉了她心底的伤口。
那天他说:每个人的人生都有缺憾,后来,缺憾就会变成心里缺失的一块拼图,等找到了那块拼图,所有缺憾都会被填满。
她哭着说:那如果这辈子都找不到怎么办?
他无法解答她这个问题,只是说:我抱抱你吧。
他高大地站在她面前,伸手轻轻搂住了她,而她也顺势抱住了他的腰,像婴儿的某种条件反射。
是在他温热的胸膛紧紧包裹住她的那一秒,她感到自己心底缺失的那一块拼图,被更大更有力的拼图紧紧覆盖。
仿佛拥有了他,一切缺憾,便也都不再是缺憾。
唐珞是双子座,六月中旬是她的生日。
生日那天,傅裴南带她去了一家西餐厅吃饭,而回到家时,见客厅茶几上早已摆满了礼物。
鲜花、项链、包包、裙子
他只是想告诉她,一个女孩子,在童年时缺失了气球、洋娃娃和父母的宠爱,长大后,也还会鲜花、口红、高跟鞋,和男人的倾慕。
前者他无力弥补。
而后者,只要她肯要,他这里应有尽有。
*
不知不觉间,他已经在这房子里坐了一个下午,茶几前的透明玻璃杯里密密麻麻插满了烟屁股。
冬天的天空总是黑得很快,窗外大雪纷飞,屋内一片混沌,只有玄关处的感应灯,随电视机发出的声响而亮了又暗,暗了又亮。
电视机里放着一部不知名的影片。
他坐这儿放了一下午电影,全是从观看记录里翻出来的。
记得之前,她总是小猫一样窝在这角落,情绪随影片而起起伏伏,时而欢笑、时而又哭哭啼啼。
唐珞阅片量很大,看到最后,便是越看越小众。
而这些影片,他都没怎么看进去,有些看到最后甚至连片名都记不太得。
小众影片观赏起来有门槛,一般人看不懂。
正如她越来越让人捉摸不透的心思
而在这时,手机在桌上嗡嗡嗡地震了起来,是陈文宇。
他滑动接听,应了声:嗯。
以往接听了他电话,他总是第一时间便中气十足、情绪明朗地喊一声哥!,而这一次,也不知是出了什么事,陈文宇久久都不言语。
他没心情跟这儿耗着,回了句:说话。
陈文宇这才说了句:哥,我失恋了
尾音略有些颤抖,听着像一只可怜巴巴的大狗。
失恋这词儿听着倒是奇怪,之前他女朋友一个接一个地换,问到上一个女孩儿,他只会一脸无所谓地说害!分了。,哪见他用过失恋这二字。
傅裴南往回倒了倒记忆,想起上回他带唐珞回北京,陈文宇开车来接他们时副驾驶上坐了个女孩儿。
他这回失恋的,应该就是这女孩儿,中间没再换过人了吧?
陈文宇又道:哥,我能过去找你们喝一杯吗?
傅裴南自己一肚子难受没地儿发泄,实在不愿意再听这小子喝着酒,翻来覆去捣鼓自己的那点伤心往事,只是看他这委屈样儿,没办法,回了句:你来吧。
陈文宇抽了一下鼻子,继续得寸进尺厚颜无耻道:哥,能让我珞姐帮我准备火锅吗?今天北京的天实在是太冷了,我心都凉了,想吃涮个铜锅暖一暖。不用准备太多菜,羊肉、茼蒿、娃娃菜什么的就行。我喜欢吃什么,我珞姐都知道。
傅裴南头痛地捏了捏太阳穴。
你珞姐不在家。
她出去了?
嗯,拍戏去了。
陈文宇哦了声,也着实不敢让他哥帮他准备火锅,便乖乖说了句:没关系,那我叫个外卖吧
*
接下来的一小时时间里,外卖来敲了四回门,送陈文宇点的那些东西,而又等了一会儿,他终于到了。
进了家门,看玄关地面上摆了一地绿色logo的塑料袋儿,陈文宇只觉得心烦意乱,一路走,一路踢着边上的袋子,发出哗啦啦的刺耳声响。
傅裴南听不得这声音,冷峻地回头瞥了他一眼:你失恋就失恋,跟这儿拿塑料袋儿撒什么气呢?
我现在见不得这颜色。
什么颜色?
陈文宇越想越难受,胡乱抓了抓头,说了句:哥,你看我这脑袋,现在是不是比我健康码还绿?
她出轨了?
陈文宇不忍回答,说了句:说来话长,一会儿再说。便径自走向了厨房,自己麻利儿地冲了一下锅,倒上底料,架在电磁炉上,又开始洗菜、摆盘,喊了声,吃饭了哥。
傅裴南走过去坐下,拿起了筷子却不动筷,抬眼望向了对面的陈文宇:说说吧,怎么就被绿了?
陈文宇兀自干下一杯啤酒,而后道:我们处了三个多月了吧哥你知道吗,我从来都没有去过她们家。每次我送她回去,她都让我在她们家附近地铁站把她放下。她们家住回龙观那边
傅裴南皱了皱眉:说重点。
上回我们一起去吃饭,回来之后我还是把她放到地铁站那儿,看她往之前那个方向走了。不过当时怎么说,反正就是男人的第六感吧,我没开走,就在那儿停了好久,然后你猜我看到什么了?
他顿了一会儿,酝酿了一下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