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 他每天都会在医院大门口见着抱了大束玫瑰花的何铭,说是替他家谢少把花送给沈烟。
可沈烟不愿见人,只好让他做这个送花使者。
顾呈安垂眸瞧着花,莫名被气笑。
还真成了谢晏这小子的佣人。
他抬眸看去,见沈烟还坐在椅凳上, 转而走去矮柜旁, 拿出隔了一夜的花, 再把鲜花插进花瓶。
沈烟听着身后窸窣的声响,只是微微弯了下唇角,一双含墨般的眼眸被细微阳光照着,泛出明眸。
在想什么?
顾呈安把花瓶放在不远处的柜子上,拉过椅子问她。
沈烟淡淡问:什么时候下雪?
天气预报上说就这几天,怀城会下一场大雪。
他瞧了沈烟,又同她视线一致看向窗户,这个动作他做了很多遍。
可从未瞧清沈烟眼底的东西。
等到乌黑云层移开,一嗖冷风涌入窗缝,沈烟凉得轻嘶了声,动了动身子后,她突然开口:
事情都忙完了?
顾呈安愣了下,恍然挑了下侧眉,悠闲道:差不多,付清卉怕是活不成了。
远想着,打完第一针后,付清卉可撑到第二针。
也是高估了付清卉的意志力,皮肤开始瘙痒后,也开始出现幻觉,只顾着撕咬抓扯自己手臂,没过几天,就奄奄一息,不成样子。
话毕,顾呈安望向沈烟,尽可能地去看透她细微表情。
可惜,沈烟全程很是平淡,没半点惊喜甚至连解脱感也没有。
顾呈安无奈摇头,开始坐在椅子上愣神。
如今的沈烟,成了真正的木偶。
只不过,没人提着线。
默了许久。
沈烟转而移开目光,抬眸去瞧那柜上摆着的红玫瑰。
她愣愣发问:我什么时候去意大利?
等签证办下来就可以出发了。顾呈安知道她心底的抗拒,便哄着说:你放心,意大利环境很好,人不多,你也能自由点。
听这话,沈烟蓦然出声笑了,她呼吸浅浅:要是可以,我想躲去一个你们都不知道的地方。
顾呈安眉头一紧,又缓慢松开,他没再继续,反而生硬的错开话题:去之前,还是不愿意见人吗?
自从沈暮沉来过之后,沈烟就不愿见人了,连夏枝出院她都是关在病房里,更别提谢晏了。
为了隔断开所有人,沈烟身边的电子产品全都关机,她把自己封闭在这间屋子里,生也是她,去也是她。
倏忽,她问:谢家怎么样了?
顾呈安一顿,转而反应过来,她还是惦记着谢晏,哪怕嘴上不提。
他勾了勾唇角:一团糟。
说着换了个坐姿,好似要来正经吐槽一番:谢文江心脏病复发,谢氏集团内部为着谁来坐这个位置,吵翻了天。
你也知道,谢文江处处风流,难免冒出几个私生子来和谢晏分家产,可你家谢晏,也真是聪明。
听顾呈安说你家谢晏,沈烟心尖莫名一颤,压下渐乱的心,她起身走到床边掀开被子,翻身上床。
顾呈安说着话,全然没注意沈烟已经躺在床上了,话语间是对谢晏的赞叹:
这小子恐怕一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遭,着手用最便宜的价钱买下谢氏百分之四十的股份,按照占比来说,他可比谢文江这老家伙更能担起大股东的身份。
这样的话,整个谢家都会被握在谢晏手上,而你
顾呈安摸索着想了想,转过身手肘搭在椅背上,神色颇为惊喜道:不就成了老板娘。
沈烟眉眼一抬,那准备拿纸杯的手下意识顿住,半秒后,又不动声色把那纸杯端在手里,默然看向顾呈安。
顾呈安对上那淡然的眼神,心里莫名有些慌乱,疑惑着问:怎么了?我说错了?
沈烟噗嗤笑了一声,笑他的疑问,她淡声道:他不要谢氏。
那他要什么?
顾呈安来了兴趣,从椅子上起来,又往前走了两步,瞧着热闹。
沈烟明眸转了下,不尽然为着他对谢晏态度的转变,无语叹了口气,她说:他要让谢文江亲眼看着自己打下的江山,转手他人,而后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沈烟的语调很轻,但话语间的内容又很重,让人不寒而栗。
这也难怪。
毕竟谢晏和沈烟是同类人。
顾呈安听着,不免惊叹谢晏那细腻,又狠厉的手段:他可真厉害。
让躺在病床的谢文江先是看着公司发生内部争斗,再感叹自己儿子的手段让公司恢复平静。
等谢文江彻底松了口气时,谢晏再将谢氏一并卖出去。
那个时候,对于谢文江这种商人性质的自我利益者,才是真正的打击。
想通这一切后,顾呈安默然摇头笑了笑。
谢晏他
有胆识有脑子,还专一。
这也难怪,沈烟会对他念念不忘。
他双手揣进白大褂口袋,垂眸笑起,神色中尽是赞扬。
顾呈安。沈烟瞧着他,眉头止不住皱起,她冷然发问:你看上谢晏了吧!
这一刻,换顾呈安愣住。
他懵了:啊?
沈烟坐起来,气不打一处来的盯着他:又是帮他送花,又是去细查他正在做的事,还整天谢晏长谢晏短的。
他俩好的,像是连体婴。
她莫名恨了顾呈安一眼,甚至有些抓狂道:顾呈安,你的爱情就不能离我们两个远一点吗?
顾呈安顿时被气笑,唬她:那我跟他接触,是因为谁?语气泛起委屈:小烟,你可真会怪罪人。
沈烟下意识抿唇,哑言:怪我怪我。她往后靠枕头,满脸无奈:怪我让你喜欢我。
顾呈安啧了声:知道就好。
不过你最近的精神气好多了。
沈烟仔细瞧他,又解释:这也难怪,没跟那么多女人搅在一起,黑眼圈都淡了。
空气静谧,陡然升起一股奇怪的氛围。
顾呈安无奈轻笑了声,断开话题:走了,你自己待着。
或许,连顾呈安都没发觉,在潜意识里,他已经变了。
见他要走,沈烟立马道:放我一天假,我想去见他。
顾呈安向后摆手:记得回来就行。
沈烟弯了弯眼睛,他这副洒脱样,还真被同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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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家医院的病房内,谢文江戴着氧气面罩,睡躺在病床上一页又一页翻看着文件。
哪怕是病成这样,他还是不放心公司,他为之努力奋斗了一辈子的公司,可不能就这样倒下。
还好自己有个儿子,虽然关系不怎么样,但好歹他身上流有自己的血。
谢文江合上文件,挥了下手让高助扶他坐起来。
摘掉面罩,几声咳喘声,苍白无力。
他好不容易坐起来,昏浊的视线去找寻谢晏的身影。
谢晏窝在沙发里,还是那副散漫不羁,单手拿着手机不知道在干什么。
他努力咽了咽口水,喘声道:方案可行,但太冒险,倘若反噬,你没能力承担。
谢晏没抬头,直接呛声:没能力承担的人是你。
病入膏肓的一个废人,还想着当霸主,这不搞笑吗?
谢文江被激的心口骤然一疼,拳头抵住心口,难掩疼痛。
需要我去请医生吗?高助连忙道。
谢文江摆摆手,继续道:这谢氏总归是要交到你手上,小心些才能走得长远。
谢晏收了手机,抬起头懒懒一笑:给你那些私生子吧,我不需要。
这些日子,光是找上门来的私生子就不下三个,更别提那些和他发生过关系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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