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泱看着手上名片上的地址信息,驻足许久,她已经很久没有这种紧张的情绪了,大学毕业演讲的时候,面对成千上万的业界精英,都没有这么紧张。
终于,她按下门铃,门口的屏幕界面上逐渐出现画面,却没有看到人脸,只闻其声。
阴郁躁抑的声音直窜耳膜:谁?
洛泱笑着,语气柔婉,礼貌分寸:您好,我是因为您设计的剩放女王慕名而来的,我是洛泱,上门叨扰实在冒昧,不知道是否可以和您了解一些关于这件婚纱的事情呢?
还没等到回答,那边连思考的时间都不需要,声音猛地低沉,带着怒气:我不认识这件衣服,滚,别再来烦我!
洛泱愣在了原地,这完全不加隐藏的暴躁情绪,全数都倾注到了一个素未谋面的人身上。
倒不是被骂的委屈了,只是从心理学的角度来说,一个人就算情绪再爆满,在一种大环境之下,还是会有可以掌控的程度,甚至于他们还是隔着屏幕对话,但那真切的暴怒完全超乎了她的想象。
敛眸落在手中的名片上,那简单的名字Fil。
始料未及的闭门羹,她不得不暂时搁置这个上门拜访的计划,洛泱不是会因为一次挫败就为此泄气的人。
这种经历于她来说,早已经是家常便饭了。
咨询所的工作也已经慢慢整顿到收尾的阶段,招聘的人员也将正式从下周来上班,在国外的时候,洛泱就已经在这上面花费了不少的心思。
她到的时候,竟看到了坐在门口的桑槐遇。
洛泱惊喜,你怎么来了,怎么不给我打电话呀!
她知道桑槐遇最近在忙结婚的事情,而且还在调香的关键时期,所以洛泱一直没有打扰她。
却没料到桑槐遇的闭关时间已经完全少了很多,相比较之前在国外每次见她调香都会闭关起码一两个月,现在的小半个月,完全超乎了她的预期。
咨询所怎么样?来看看你状态还好么。
洛泱轻笑,挽起散落的头发,咨询所下周准备试营业,我没什么不好的。
打开门,咨询所里的自然凉气扑面而来,装修的味道已经完全弥散了,桑槐遇环视着一楼的陈设,沉吟道:其实这边可以考虑放一盆植物,或许会更亮眼一些?
洛泱不置可否,正有此意,还是你懂我。
领着桑槐遇上了二楼,在房间里放下包,像是卸去了一身的疲惫,洛泱在沙发上仰躺着头。
看起来很累?难道是和叶故不顺利?
那个名字飘进耳畔,洛泱缓缓睁开眼睛,眼前的景象是纯白无瑕的天花板,一盏温暖黄光的灯盏垂吊在中间。
视线逐渐清明。
洛泱坐起来,默然摇头。
并不是因为叶故的原因,是她自己而已。
今天,叶故到洛家去了。
叶故的到来她虽然没有想到,但是联想联姻的关系,也不是不可以理解,这是一种必要的程序,大家也都心知肚明。
桑槐遇倒不觉得叶故是会无缘无故出现在洛家的人,他性格桀骜,从小就是难以驯服的典范,曾经叶家老爷子都说过,他这个孙子是打到皮开肉绽也不能屈服于别人决定的种。
洛泱将那饭桌上的事情模糊的说给了桑槐遇听。
他这是在维护你吧。桑槐遇喝着眼前的蓝莓茶,醇香而不失果茶最原始的味道,回甘浓厚。
洛泱笃然否定,我倒觉得不可能,他不嘲笑我就很好了,哪里来的维护,无非是看到以前是朋友的份上,当年我的书包被洛可扔到水里的时候,他也没维护我,现在也无非是因为联姻的缘故,多少需要有些表示。
桑槐遇静默无声,她很早就出国了,也不和叶故一同经历过学生时代,虽然说两家人也都是彼此相识的,但桑槐遇对他的了解远不及洛泱。
她没有太多的话语权。
所以你这是在顾虑什么呢?
洛泱闻言一愣,旋即垂眸展颜。
桑槐遇总是能够一眼看透她的心思,她在桑槐遇面前总是毫无躲藏之用。
她在顾虑什么呢?
洛泱不确定,甚至她都后怕,在确定自己要和叶故结婚的那几个晚上,她总是会梦到自己在婚礼前踌躇不前,最后逃婚,留叶故一个人在婚礼上。
梦里,叶故那冷漠却还在冷笑的表情,无限的放大,无一不在嘲笑她,嘲笑她的懦弱和失败,尽数的失望全部都表现在了表情之中,久久挥之不去。
多少个醒来的早上,洛泱唯独忘不了叶故那失望自嘲的表情,无比刺眼。
她甚至能够猜想当年她不告而别的时候,或许叶故也是这样的表情吧。
他对她除了失望,还能有什么呢。
桑槐遇伸手轻揉着洛泱的肩膀,凸出的肩骨,瘦弱而圆润。
既然想要,就去抓住,没什么好怕的,你可是阿河,当年那个在全是白皮肤黄头发的学校里为中国女生举起旗帜的人啊。
心理学这条路原本就艰难,洛泱不仅选了这条崎岖不平的路,还硬生生用最高标准要求自己,在那所高等学府,闯出一条血路,让所有一开始小看她的人都心服口服。
那时候,桑槐遇认识的洛泱可是一往无前毫无顾虑的女战士,被现在一个小小的联姻就束缚住了手脚,实在不是她应该有的格局。
洛泱笑了,其实她也不是坚不可摧,但这一次,她还没想那么早放弃。
不仅是叶故,还有那位设计师的事情。
提及这个,洛泱打算让桑槐遇帮个忙,她的人脉经常能够接触到设计圈领域的大拿,想说在这里或许可以找到突破口。
她真的很想认识一下这位设计师,这件婚纱于她而言,不仅仅是一件婚纱那么简单,更像是让她看到了自己,还有杨粤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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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叶家的电话比刘旻的消息来的更快一步,叶故知道老爷子必然是要惩罚他了。
也没有过多的僵持,从包厢里跟着叶家来的人走了。
目送着叶故离开的背影,席靳洲无声叹气,何必呢,两个什么都不肯说的人碰到一起,真是难以破局啊,以后这路看来是不好走了。
叶家老爷子心里跟明镜儿似的,席靳洲来的时候就知道肯定是叶故这臭小子又找席家这小子来打掩护了。
起初倒也没有多生气,想着或许是有自己想做的事情,亦或者是公司里有棘手需要解决的问题。
然而在知道叶故在洛家的消息后,叶老爷子瞬间就变了脸色,也顾不上席靳洲给叶故打掩护的事情,就放他先走了。
随后立马差人去把自家臭小子准备叫回家来。
叶故叫刘旻回了公司,看刘旻为难的模样,他轻啧一声,怎么,还怕你老板没了,没人给你发工资么,赶紧回公司去。
刘旻只能服从,他其实见过叶家老爷子,脾气很冷,甚至对叶故严苛到了极端的地步,曾经亲眼目睹叶故被叶老爷子打的皮开肉绽,却愣是一声没吭。
那是刘旻第一次觉得,叶故就该是他们的老板,他有那个魄力,也有那个实力。
他吃的苦头比公司的每个人都要多,叶故给别人看到的全都是光鲜亮丽的表面。
刘旻自那之后始终对叶故,对公司都死心塌地,虽然叶故总是百般挑剔,要求也很奇怪,还总是嘲讽他动作迟钝。
但从来没有过过分的行为和要求,他的一切指令都是依据公司的利益来下达的。
看着叶故被叶家的车子带走,刘旻一时间陷入天人交战的情绪。
拿着手机无所适从,刚才注意到来人郑重肃穆的表情,他总觉得叶总今天凶多吉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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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故坐在车上,依旧一副散骨头的模样,时不时还和身边的人唠两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