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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钧南又挂了电话,把之前买的漫画书拿下来装进袋子里——他总是和郑毅文在一起,被盛泽辉嘲讽两人像个连体婴。这次过来除了简单打扫一下卫生,也是为了把之前的漫画送给姜宇看,免得小孩儿总是吵着要玩平板。
院子里的那辆自行车好久没人骑,周钧南也辛辛苦苦地擦了一遍。今天出太阳了,天不再是雾蒙蒙的灰色,光线从云层后出现,暖暖地照在周钧南的身上,空气里漂浮着极其细小的尘埃,他单穿着毛衣和运动裤,骑着车在院子里晃了两圈。
什麽都好。周钧南想。他爸做了让步,自己和郑毅文一起过了年,年后他们要先回学校,周钧南也要準备起来了。如果一切顺利,明年郑毅文出国读本科,周钧南就去读个硕士。去哪儿好呢?澳大利亚?美国?或者去一个欧洲的小国家,找一个可以看见海的城市。
什麽都好,什麽都好……周钧南单脚点地,依然跨坐在自行车上,微微有些出神地看着四周——这一道院墙,隔绝了他爷奶以前的生活。院墙外,向前走,穿过树林,是郑毅文的家。也是……杨悠乐的家。
什麽都好,可是杨悠乐没回来。周钧南还是忘不了杨悠乐,他知道郑毅文至今仍然会在网上发帖找她,但其实无论他们做什麽,杨悠乐如果不想出现,她就有办法一直不出现。或许郑毅文可以再去问问他舅舅,但……算了,还是不要联系那个男人了。
这一刻,周钧南再次怀念起夏天来。他的记忆里,郑毅文的画面当然很多,但还有一个女孩的身影也很重要。周钧南把自行车停在一边,进屋坐在沙发上,打算再休息一会儿。
那一天,他还记得自己接到老爸的电话,心情很低落。加上郑毅文的微信后,他第一次收到一条语音,但那不是郑毅文的声音,而是一个明亮欢快的女声。
“你是谁呀?我弟弟怎麽给你备注哥哥?我是郑毅文的表姐。出来见我一面!”
周钧南想着想着轻轻笑了一下,风吹动天上的游云,温暖的冬日午后有一瞬间要和记忆里的那个夏天重叠,恍惚之中,周钧南像是听到了一个来自梦里的声音:“ 喂!周钧南!你在不在家?我看见你家门没关啊——”
那声音变得有些沙哑,但语调和咬字还是那样熟悉。她忽然出现在周钧南家门外,骑着车,邀请他一起出去玩儿,说自己和他念同一所大学。她在阳光下笑得眼睛弯起来,自我介绍——
不对。周钧南难以置信地愣在原地。他好像真的……真的……听到了!周钧南一下子从沙发上站起来,大吼一声:“杨悠乐?!”
“……我靠。”门外女孩的声音还在,并且被吓了一跳,“你吼什麽,呃……周钧南!你没事吧?”
周钧南从屋里跑出来太急,脚下被绊了一下没控制好,跌跌撞撞地撞倒了扫把,他心跳如鼓,仿佛有一双无形的大手穿过他的身体,抓紧他的心髒。那混乱、惊喜、不敢相信的情绪像是打结的毛线团,把周钧南紧紧捆住,一时间动弹不得——
他急切地拉开门,穿着红色羽绒服的杨悠乐把那一头髒辫拆掉了,剪了看起来很乖巧的短发,她瘦了一些,下巴尖尖的,眼睛在冬日暖阳下像是一潭波光粼粼的湖水。
“周钧南。”杨悠乐看着他笑起来,“你还好吗?”
第68章 好风
九个月以前,深夜教堂的石台阶,那是周钧南和杨悠乐的最后一次见面。
两人被“走出象牙塔”的浪潮卷入其中,要到很久之后才能明白,那一刻他们失去了什麽,又将面临什麽。
生活不再是一起抽根烟,生活像是透过万花筒的镜片,变成一种複杂又斑驳的彩色图案。
杨悠乐在“逃离”中再次“逃离”,无影蹤的,像是一只失去联系的小鸟。周钧南有时候也会想,如果再见面,会是在哪一种情况之下。他想了很多,但真正面对这一刻,却发现生活总是这样,喜欢给他措手不及,喜欢看他错愕,喜欢让他丧失思考的能力。
“傻了?”杨悠乐在他面前打着响指说,“喂——回魂了。”
周钧南终于一点点地笑起来,哑声说:“没,你……你什麽时候?”
杨悠乐说:“我去你家坐会儿?”
“好。”周钧南像是已经被她牵着鼻子走。
走进屋,周钧南才想起什麽,要去拿自己的手机,激动地说道:“我给郑毅文打个电话……他是不是还不知道?”
“嗯。”杨悠乐拦住他,笑着说,“等会儿吧,给他一个惊喜怎麽样?”
周钧南说:“你确定是惊喜而不是惊吓?”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