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至陆家门口,两人站在门外的廊灯下你眼望我眼,谁也不舍得说再见。
夜风骤起,陆平狠下心来,催促沈雨泽:你快走吧,天太冷了。
沈雨泽摇了摇头:你先进去吧,我看到你进去了再走。
你说什么傻话?我就站在我家门口,难道还能丢了?倒是你,这一路上一点路灯都没有,你一个人走这么黑的巷子,小心摔跤。
我不是一个人。沈雨泽指了指夜空,说,我有月亮。
头顶月色正浓。刚刚月亮被云层遮住,现在云层散开,月光温柔地洒下来,落在少年们的肩膀。
巷子里并不安静。在朦胧的月色中,不知从巷中哪户人家传来电视机的声音,正在上演一出浪漫爱情喜剧。
沈雨泽想起了什么:对了,这个东西忘了给你。
陆平尚未反应过来,手里忽然多了一个沉甸甸的、棱角分明的东西,他借着月光一看,意外发现手中捧着的居然是演讲比赛的玻璃奖杯!
陆平惊讶:为什么给我?
本来就是打算给你玩的沈雨泽低声道。
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我说,沈雨泽换了个借口,我家没地方放,我看你书柜上有地方,替我收着吧。
陆平:???这是什么奇怪发言,沈雨泽那套高层公寓有两百多平米诶,哪里放不下这一尊玻璃奖杯?
不过,陆平确实挺喜欢它的。玻璃奖杯造型别致,宛如一个工艺品,奖杯正中刻着比赛的全称,底座还有沈雨泽的名字。这么有纪念意义的东西摆在书柜上,以后陆平只要看看它,就能想起这个意义非凡的一天。
可是,你把这个东西给了我,我没有同等的礼物可以送给你啊。陆平坚持公平原则,觉得自己拿了沈雨泽的东西,就要回送对方一个同样分量的纪念品。
可以先欠着。
怎么又是先欠着?陆平总觉得,他和沈雨泽相识以来,好像一直在亏欠他,有时候是人情,有时候是东西,怎么也还不清。
沈雨泽轻轻一笑,别有深意地说:没事,欠着就欠着,欠多了可以零存整取。
陆平:?
他怎么听不懂了?
两人又在陆家大门口你先走不,你先走了一会儿,最终沈雨泽妥协下来,一步一回头地向巷子口走去。
在月光的注视下,少年的影子在地上铺出一片暧昧的阴影,陆平望啊望啊,直到那道身影登上了巷口的车,他才放下心。
陆平一手小心抱着那座奖杯,一只手推开了院子大门。
现在已经很晚了,妹妹睡了,妈妈为了赶明早的集市也休息了。陆爸爸一直没睡熟,听到大门口的动静,披着衣服走了出来。
平平,你回来了?
爸你还没睡?
你还没回来,爸哪里睡得踏实?陆爸爸趿拉着拖鞋走向院门,和儿子一起把院门反锁好。小沈送你回来的?
陆平:嗯。我本来想坐公交车回来的,但他说太晚了,就让司机送我回来了。
真是太麻烦人家了陆爸爸打了个哈欠,喃喃道,小沈这个朋友是真没话说,平平,你可不能辜负这么好的朋友。
陆平重重点了点头。
爸爸去睡了,陆平怕吵醒其他人,换好拖鞋,蹑手蹑脚地回到了二楼的卧室里。
回到房间的第一件事,陆平把抱在怀中的奖杯小心放到了书架上。刚开始,他把奖杯和那些祖国版乐高放在同一层,觉得不太搭调,只能把乐高移走;但一层若只放一座奖杯,又显得空荡荡,他左看右看,干脆把床头柜上两人的合影拿过来,放到了奖杯旁边。
照片中,两名少年肩并肩微笑,一旁的玻璃奖杯折射出台灯的光。
陆平后退了两步,欣赏了又欣赏。他反复调整照片与奖杯的位置,生怕有一点不完美的地方。
做完这一切,他对着书柜举起手机,拍下了一张照片。
他仰倒在床上,一手枕着头,另一只手刷着手机屏幕,把照片放大又缩小。
怎么也看不够。
今天发生了太多事情,也留下了太多回忆。沈雨泽在万众瞩目下夺得了冠军,他们去吃了好吃的糖醋炒糕,陆平第一次坦承自己的梦想
桩桩件件连接在一起,汇聚成一道又一道的声音。
每个人终其一生都在旅行幸运的是,我已经找到我的港湾了。
小企鹅,我拉你起来。
平平,别闹。
不管要用十年,二十年,还是三十年,别担心,我会在你身边的。
我不是一个人,我有月亮。
而这些声音,最终又和爸爸的话融汇在一起平平,你可不能辜负这么好的朋友。
是啊,陆平,你可不能辜负这么好的朋友。
男孩在床上翻了个身,终于下定了决心。
他点开了桌面上的partner图标,进入了@fakediamond的账号后台。
这一次,他再没有一分迟疑,果断地点击了那个按钮
【系统提示:您已申请账号注销。系统处理时间为十个工作日,在此期间您可随时撤销申请;否则,账号会在十个工作日后注销。一经注销,无法找回账号(包括消息动态、私信、与他人的互动留言),请您慎重考虑。】
【尊敬的用户@fakediamond,希望有缘再见。】
第58章
提交了删除账号的申请后, 陆平本以为他解决了最大的一桩心事,一定能睡个好觉,但不知为何, 他心里总是有些不踏实,睡着后各种梦境接踵而来,但睡醒后, 又一个也不记得。
周一早上, 他无精打采地走下楼, 顶着一对深深的黑眼圈。
陆妈妈还没出台, 见儿子这幅精神不济的样子, 很紧张地问:平平, 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没有。陆平不想让妈妈胡思乱想,特意打起精神,曲起手臂做了个大力水手的造型, 我身体好着呢!
现在已经十一月份了, 天气逐渐转凉, 早上出摊时冷极了。陆妈妈提前穿上了薄毛衣和厚外套,跺跺脚,推着三轮车走出了小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