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战俑,只剩下一个孤零零的躯干,那四根铁柱也一节节被收回,最终变得只有一人多长。
哥里边传来关平野虚弱的声音。
聂云汉下意识地往前迈了几步,被卓应闲拉住:小心有诈。
嗯,我会注意,就走近一点,不然听不太清他说什么。聂云汉把背上的翅脱掉,放在一边。
卓应闲想了想:我和你一起。
聂云汉觉得战俑已然这副模样,关平野也不可能再作什么妖,于是便同意了。
两人向前走了几步,便见关平野靠在罐子内侧,头破血流,面色苍白,透过格栅可怜兮兮地看着他,与小时候生病耍赖不肯吃药的眼神如出一辙。
聂云汉本能地感觉到心疼,但想到这一切又是他自作自受,心中的这份疼便又裹挟着怒火。
关平野,你想怎么样?卓应闲不想聂云汉跟这人说话,便代为问道。
哥,我输了,也知道错了。关平野的目光直愣愣地盯着聂云汉,眼睛里似乎盈了泪水,方才战俑倒下的时候,我摔伤了腿,现在动不了了,你能不能能不能过来帮我一把?
卓应闲立刻拦住聂云汉:别去。
虽然这个战俑的躯干看起来就是一个光秃秃、两边是格栅的铁罐子,不会再有其他威胁,可他就是不放心,总觉得关平野还有诈。
旁边戴雁声和万里风也听见了关平野的话,一起过来阻拦。
老聂,这么多人手,谁都能帮忙,你别过去。戴雁声道,这小子不安好心!你别忘了羽书的死!
万里风也道:他不会念及旧情的!你别上他的当!
关平野见聂云汉面露犹豫,便冷冷道:要是别人过来,我立刻撞死在这里!
算了,没关系的。聂云汉轻叹一声,我去吧。
卓应闲双目通红地看着他:汉哥!
聂云汉拉住他的手:你随我一起过去,保护我。
卓应闲怔了怔,也知道无法阻止他,便只好点了点头。
凌青壁也跑了过来,站在万里风和戴雁声身边:我们都跟过去。
见聂云汉向自己这边走来,即便身边还跟着其他人,关平野也没有再提出异议,只是双目水汪汪地凝视着他,靠在格栅边一动不动。
聂云汉走到他跟前,打量着这个罐子:我怎么帮你,这东西门在哪儿?
关平野目光瞥向一侧:就在那根连接手臂的铁柱旁边,有道暗门,过去就能看见,上头有个圆形的机括,用刀鞘戳一下就行了。
卓应闲手里握着拂雪,挡在聂云汉面前和他一起往铁柱边走去,他已经看到那处暗门的缝隙,也看到了那银白色珍珠铁上确实有个圆形的、微微凹陷的部分。
聂云汉拉住他的手臂:我来吧。
不行!卓应闲冷声道,你反应比我快,可以护着我。
说罢他便举起拂雪,用剑鞘底端捅了那机括一下
噗地一声,这铁罐子的缝隙里突然喷射出大量白色的烟雾!
阿闲!聂云汉立刻把卓应闲拉回怀里,背对着铁罐子将人护住,然而下一刻,他便感觉到有一只钢爪一般的东西扣住了他的腰,耳边传来咯吱咯吱机械运转的声音,一股巨大的拉力突然把他往一边扯去,于是他本能地松开了卓应闲,并将人往前狠狠一推!
跟在后头的凌青壁、万里风和戴雁声没想到那罐子还能冒烟,下意识捂住脸侧身一躲,待他们回过头来时,便发现卓应闲被推了出来,而浓烟后的那铁罐子居然从顶端伸出了一个巨大的竹蜻蜓一般的东西,并且迅速旋转起来,带着铁罐子徐徐飞上空中,而原先连接战俑右臂的那根铁柱末端伸出了一个爪子,正紧紧抓着聂云汉!
关平野透过格栅,一边操纵着手杆,一边目光阴冷地望向卓应闲,嘴角勾出一抹残忍的笑。
汉哥!
老聂!
聂兄弟!
聂云汉推开自己的那刻,卓应闲便感觉心里突然空了一大块,他仓皇转身,回头想要抓住对方,一双手伸进白烟里,却什么都抓不到
待他抬头看时,便只能看见那个笨拙的大罐子抓着聂云汉飞上了天,离他越来越远。
卓应闲只是怔了一怔,反应过来后立刻转身往回跑,取了聂云汉方才放在地上的翅背上身,迅速升空,追着那大罐子而去。
聂云汉教过他怎么御翅,但俩人也只是玩闹,并没有太认真学学会了也没什么用,已经没有多余的翅给卓应闲用了。
但这一刻,卓应闲无比庆幸他让聂云汉教过自己,纵然他掌握得并不娴熟,往上飞三尺,接着能往下掉半丈,但也总算歪歪斜斜地飞了起来。
戴雁声拉着万里风便往山坡那边跑:快回去取翅!
凌青壁担心地看了天上的大罐子和卓应闲一眼,跟着戴雁声俩人往回跑。
卓应闲御翅,沿着大罐子飞离的方向追去,可惜他操作得不得章法,而那东西飞得实在太快,他怎么追都追不上。
倒是身后戴雁声、万里风和凌青壁渐渐赶了上来。
阿闲,你别着急!戴雁声道,你不会御翅,小心摔了,我先追过去看看!
说罢他便加快了速度,往大罐子消失的方向追去。
凌青壁也安抚道:对,你别急,聂兄弟福大命大,一定不会出事。
阿闲,接着!万里风扔给卓应闲一段绳子,另一端是系在她腰上的,抓好了,万一摔着你,老聂回头定会跟我们算账。
卓应闲正失魂落魄,下意识地接过万里风的绳子,却依旧往前方直愣愣地飞着,成了他牵着万里风走。
另一边,大罐子落到了一处山崖下,跌跌撞撞地停在了那里。
聂云汉被那根铁爪子在地上拖得七荤八素,好不容易停住,便见关平野打开了大罐子的门,将他塞了进去,又不知道拉了哪一根手杆,铁爪末端与铁柱脱离,铁柱推出去,大罐子的门又砰地一声关上。
如此一来,聂云汉被铁爪束缚着手臂和腰,终于与关平野面对面了。
然而令他觉得不对劲的是,这铁罐子周围仍在呼哧呼哧地冒着白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平野,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聂云汉皱眉,你把我带到这里来要干什么?
关平野头上的伤仍流着血,血液糊了他半张脸,令他的神情看起来犹为可怖。
哥,我杀了向羽书,失去亲人的痛苦你感觉到了么?你想杀我给他报仇么?若是这样,你我同归于尽可好?关平野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这战俑的躯壳里遍布寰宇火雷,这本来是我为了狗皇帝准备的棺材若我行刺不成,或难以脱身,就打算与他一起关在这里被炸成齑粉没想到最后却是与你。哈哈哈哈,这对我来说,也算是求仁得仁了!
聂云汉深吸一口气:平野,你别这样,事情未到绝路上,你现在没有刺杀皇帝,韩指挥使本就打算保你,宋鸣冲和太子被牵涉其中,自然不会说什么,只要你肯认错,你与我一起回去,一切还能重新来过
不可能!不可能!关平野突然怒吼道,我苦苦捱了两年,就是为了给我爹报仇,你别想把我带回去关起来!我的一切希望都被你毁了,一个亲人都没有了,我生不如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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