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兵队长一听,便知上了当,调转马头就往回跑,迎面便撞上追过来的那几个衙役,气得他来不及骂人,安排几个手下回去报信,自己带人返回城门处。
见两个守城小兵晕倒在地,他的心已经凉了半截,叫人打开城门再看,门外空空荡荡,哪还见赤蚺们的影子!
聂云汉等人一出城,立刻脚不沾地往前撩了至少两里地,才敢稍稍停下来喘口气。
他们出城的计划是临时才想的,所以也并没有跟孔昙那边商量好接应,选东门出来,确实也是冲着扬波港去的。
毕竟现在他们不知往何处追去,也得有个地方安身,孔昙这次开船来了,大家躲到落日河上,也能暂避几日,等凌青壁传信归来,也好听韩方让他带回什么口信。
然而没走多远,便看见了地面上打斗的痕迹,还有破碎的大网,万里风当即道:这肯定是宋鸣冲那些府兵的手笔!
大家循着马蹄印往前追去,又跑了一里地,卓应闲发觉地上有白色粉末,一眼便认了出来:是生石灰!
戴雁声冷笑:宋鸣冲可真行,说出去也不嫌丢人!
聂云汉眉头微蹙,不知在想什么。
卓应闲便安慰他:既然方才那网被人割碎,羽书他们应该是跟孔大哥的护卫们接上头了,别太担心。
是啊老聂,凌二哥说是会多派些人过来,他们对付区区几个府兵不在话下。左横秋道。
话是这么说,但聂云汉没见到人全须全尾站在跟前,始终是不敢放心,正琢磨着的时候,脑袋顶上突然砰地炸了个响雷,更让他心思难安。
这时云虚子突然道:前方有马蹄声,注意隐蔽!
此言一出,几人各自窜上了就近的树,屏住呼吸观察来者。
聂云汉本想着,若是前去追捕向羽书和凌青壁的府兵回来,倒正好抓着他们问一问。
然而骑在马上缓步过来的,是一名精干的江湖汉子,这人神情有些焦急,遥遥望向城门的方向,像是等待着什么人,又似乎没有耐心等,一副要走不走的模样。
聂云汉觉得此人眼熟,旁边卓应闲凑过来,在他耳边轻声道:汉哥,他像是孔大哥的特别护卫,之前在绿绮琴的时候,他还负责看守过我们。
确定吗?
卓应闲点头:嗯!
俩人还没来得及动作,便见左横秋突然从树上跳了下去,喊住了那名汉子:张小五?
张小五回头看见左横秋,如蒙大赦似地从马上下来:左大哥!
上次在五陵渡矿山一战,左横秋与那些特别护卫中几人熟悉了起来,方才一眼便认出张小五,便也没跟聂云汉打招呼,直接现身。
见左横秋认识此人,聂云汉等便也没再隐藏,纷纷都从树上下来。
你怎么在这儿转悠?左横秋急切道,看见羽书和你们二当家了吗?
张小五赶紧把之前的情况说了一遍,聂云汉听后眉头锁得更紧:你是说府兵只追羽书,没有去追凌二当家?
对,我与另外两个兄弟留下来拦截那几个府兵,这些人毫不恋战,只求快速解困,他们见我们不下狠手,便钻了空子,逃脱之后直奔向公子的方向而去,没有一个人去追二当家。
卓应闲心思一转,心猛地一悬:坏了,定是秦落羽跟羽书套话,羽书把事儿揽到自己头上了!
聂云汉急切问张小五:羽书现在在哪?你为何在此地盘桓?
我们去追那几个府兵,倒是与那几个跟向公子同行的兄弟遇上了,他们说他们说向公子被两个带翅膀的人抓走了!
所有人面面相觑,皆是神色一凛,只听张小五继续道:上次在矿山我们见过聂公子用那对翅膀,还以为带走向公子的是自己人,但后来又觉得不太像,一时之间有些摸不清头脑。那些府兵跑回去报信儿了,那几个兄弟便跟着向兄弟被带走的方向去找,他们觉得如果聂公子你们要是出城,来找我们大当家的可能性比较大,就让我留守在这附近,万一能遇上,也好通个气,没想到果真碰见了!
做得好!幸亏你在这里等着,要不然我们真赶不及救羽书。聂云汉抓住张小五的肩膀,带走他的人往什么方向飞了?
张小五往前方一指:向公子往前边岔路口左拐,那俩人绑着他往北边去了,我们几个兄弟也在那边找呢!
聂云汉回头看着众人,沉声道:那两人定是孟闯和高酉,大家装备在身,立刻飞过去追!
戴雁声和万里风的翅方才在府衙已经夺回,聂云汉的则是卓应闲从山里背出来的,左横秋那套原本就寄放在了郭师爷家中,先前他已经取了回来。
几人很快装备好,卓应闲仍由聂云汉来带,左横秋便冲云虚子道:前辈,我带你吧。
云虚子摇摇头:老道我身子太沉,不给你们添麻烦,我与这位张小五兄弟骑马。
商定之后,张小五率先带着云虚子往向羽书离开的方向策马奔去,给赤蚺指路,聂云汉等人便摇动手柄,展翅飞上高空。
天上乌云堆积得更密,低低地压下来,御翅的几人感觉像是飞进了一团迷雾当中,大雨将至,闪电不断,滋滋啦啦地在他们脑袋上方响了起来,卓应闲抬头一看,险些被闪瞎。
聂云汉立刻道:阿闲闭眼!
卓应闲闭上眼,把脸埋在聂云汉的颈窝中,心扑通扑通直跳。
为了避免被闪电击中,聂云汉等人不得不往低空飞,这使得他们被暗箭射中的几率增大了不少。
汉哥,咱们飞在前头,我替大家盯着周围。卓应闲道。
聂云汉一点头,快速摇动手柄,往前飞去。
他们很快超过了地面上的张小五和云虚子,又往前飞了一阵,天色突然间暗得如同黑夜,像是要把世间所有光明都吞噬似的。
卓应闲大睁着双眼,不敢错过周遭任何一处线索,很快便看见了仍在寻人的其他几名护卫。
这些护卫像是发现了什么,勒马停在路边,迟疑地面面相觑后,留一人在路边警戒,剩余几人走到路边树下,垂着头不知道在看什么。
卓应闲心中陡然一紧:汉哥,他们
聂云汉屏息片刻,声音嘶哑道:别乱想。
他让卓应闲别乱想,但是自己却像被一双无形的手扼住了脖子,呼吸困难。
左横秋等人也都发现了这些护卫的踪迹,默契地开始降落。
所有人急切地用最快的方式落到地面,来不及收起翅,便都不约而同地将整个背包脱掉扔在地上,不顾一切往那棵树下发足狂奔。
刘云!左横秋大喊了一声。
在路边警戒的那名护卫登时回头:左大哥!
是羽书吗?左横秋的声音颤抖起来。
刘云扭头,望向走到树下的几名同僚,见他们几人低着头,面色阴沉,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左横秋。
不过他回不回答都不重要了,聂云汉几人已经跑了过来,径直往树下冲去。
万里风一看见那树根处躺着的人,一声尖叫哽在喉咙,脸色煞白地捂住了嘴,戴雁声眼圈通红地搂了搂她的肩膀,扑过去为向羽书诊脉。
左横秋手里的刀咣地掉在了地上,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他,脸上肌肉微微颤动,满面悲意。
卓应闲的眼泪夺眶而出,下意识地扣住了聂云汉的手腕,似乎想要阻止他,可这根本无济于事,聂云汉已经看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