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袋子被扔在厚实的草下,虽然已经湿了,但并没有泡水,卓应闲忙不迭把里面的药丸倒出来,发现完好无损,终于松了口气,然后他小心翼翼地数了数,一共六颗。
他眨了眨眼,目光涣散地望着别处,心中想,若是每天吃一颗,应该能坚持到走出无常泽吧。
那还犹豫什么呢?
卓应闲拈起一颗药丸,怔怔地盯了片刻,茫然地放进嘴里,咕咚一声,吞了下去。
我可以戒掉的,他想,这点痛苦算什么。
然后他看了看眼前的高草,自嘲地笑了。
折腾了一天一夜,又回到了原处。
卓应闲先是将装药的小袋子放进已经湿透了怀中,又怕把药丸捂化了,便将束口的袋子勒紧,系在了腰带上。
他准备缓一口气,就缓一口气,然后就回去找聂云汉。
这药丸似乎很快便起了效,卓应闲感觉仿佛有只看不见的手,只是轻轻一拽,便把植根于他骨头缝里的疼痛全都抽走了。
胸口又能畅快地呼吸了,他闻得见雨后略显清新的空气,和那熟悉的腐烂的味道,眼前景象也慢慢清晰起来,耳中填满了虫鸣和鸟叫声,以及背后传来的窸窸窣窣的声音
卓应闲觉察到不对,迅速转回头去,就看见一只鳄鱼正死死地盯着他,突然间张开大嘴冲他扑了过来!
药丸刚服下,他只是五感逐渐澄明,可孱弱的身体还跟不上反应,一刹那竟没有躲开的力气,眼看那血盆大口已经到了近前,他甚至已经看到了两排锋利的牙齿和那满口腐臭的味道,下意识地闭上了双眼
作者有话要说:
这么遭罪的事儿就一章得了
虽然后边还有(捂脸)
第138章 相依
千钧一发之际, 只听面前嘭的一声闷响,像是什么东西被击中了,想象中的撕咬和剧痛并没有发生,倒是一旁草丛中似有重物坠地, 接着便传来厮打的声音。
卓应闲连忙爬了起来, 便见聂云汉正死死地按住那条鳄鱼, 把方才打断了的、露出锋利尖端的棍子向鳄鱼后颈上狠狠戳去!
与厚实鳄鱼皮相比,那棍子似乎并不是对手, 但聂云汉死死按住鳄鱼头,拼尽全力把棍子往它的后颈里扎,血水不断地冒了出来, 鳄鱼吃痛奋力挣扎,眼看棍子尖端被撅折,聂云汉便把棍子抽出来,手伸进那扎出来的血窟窿里, 奋力向下掏,然后只见他好似折断了什么,那鳄鱼的脑袋便猛地垂了下来, 看上去已经死透了。
这一切不过发生在一瞬之间,卓应闲看傻了, 不知是为聂云汉醒了过来,还是为他就这样赤手空拳弄死了一条鳄鱼。
直到那人回头看了他一眼,露出那熟悉而亲切的笑容, 问他汉哥是不是很厉害,卓应闲才如梦初醒一般, 扑进对方怀里嚎啕大哭!
委屈你了,阿闲是我没照顾好你。聂云汉喘着粗气, 轻轻拍着他,在他额角吻了又吻,对不起
卓应闲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把他抱得死紧:你怎么才醒!上次昏迷了只有几个时辰,这次是一天一夜!吓死我了!
一天一夜了么?聂云汉蹙了蹙眉,面色仍是苍白。
卓应闲拖着他走了一路,他在颠簸中才一点一点彻底苏醒过来,便见对方独自离开,不知道要做什么,他用尽全身力气才从木筏上站起来,跌跌撞撞地跟了过去。
刚走到近前,便看见一条鳄鱼缓缓爬向卓应闲,聂云汉顿时警醒,看地上有根棍子,马上抄起来将鳄鱼抡到一边,然后压着它弄断了它的颈骨,这才松了口气。
可那只是遇见危险之时片刻的爆发,消耗掉他几乎所有的体力,现在转危为安,聂云汉又肉眼可见地虚弱下去。
卓应闲感觉到抱着自己的那只手臂无力地垂了下去,惊恐万分地回身撑住他:汉哥!你怎么样?!
没事就是太累了聂云汉轻轻启唇,含混不清道。
卓应闲只得顺势把他放在地上,从他怀里掏出装着固元丹的袋子,塞了一颗进他嘴里。
对不起,我到现在也没弄到火种和吃的。卓应闲的体力还没完全恢复,干脆与他并肩躺下,还回到了最初他们扔下我们的地方,这一天一夜什么都白干了。
聂云汉半晌没吭声,卓应闲吓得背后一凉,轻轻晃了晃他:汉哥
我在聂云汉闭着眼,摸到卓应闲的手,与他十指相扣,别这么说你把我照顾得很好
一点也不好卓应闲喃喃道,眼泪又滑了出来,一点也不好
他望着惨白惨白的天,心中满是自责。
好什么好啊,汉哥伤成这样,好不容易有点力气醒过来,还为他跟那么大一条鳄鱼搏斗,但凡有点闪失
卓应闲不敢再往下想,偏过头去靠在聂云汉的肩头:你现在什么感觉?
就是累没事,我歇一歇就好了。聂云汉全身都在疼,不光伤口疼,胸腔内伤得更厉害,连呼吸都疼得要命,可眼下这种情况,他不能再给卓应闲添堵了。
阿闲从没经历过这些,实在是太难为他了。
方才清醒的那片刻,聂云汉一看周围环境,便知道他们被丢进了无常泽。其实他们被哈沁抓了之后,他已经能猜到这个可能性。
哈沁不能杀他们,心里憋着一股怨毒想要折磨他们,将他们扔到这里,是最好的办法,既能替自己开脱,比如谎称下属看守不利,被他们逃出去了;又能让他们在绝望中挣扎拖着一身内伤外伤,在无常泽中九死一生,即便是侥幸能活下来,也没了对抗的能力,更何况,哈沁还能趁着这段时间将赤蚺剩余之人各个击破。
这招真是既歹毒又有效。
聂云汉想,但愿左哥他们能更加谨慎,千万别被哈沁抓到,千万别为了营救自己铤而走险,至于阿闲,如果可以的话,不如让他先离开,至少他的体力还能支撑,没有自己这个累赘,生还的可能性更大。
可他也知道,阿闲是不可能丢下自己先走的。
见过方才那一幕,他也不放心卓应闲一个人离开。
还是两人相依为命吧,只盼老天多多怜惜,如果能让阿闲平安走出无常泽,他聂云汉愿折寿十年。
既然昨日已经离开,你为何又回来?聂云汉想起这事,不由问起卓应闲。
啊是我没用,把固元丹落在这里了,半夜才发现,只能回来找。卓应闲讪讪道,幸好找到了,方才塞进你怀里了。
聂云汉摸摸怀中装着药丸的布袋,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但刚刚他根本无暇留意其他,也说不上哪里不对,也没什么力气多琢磨。
卓应闲怕他深思,赶紧岔开话题:可惜现在只剩下固元丹了,金创药没能带出来我只能给你敷些草药,你伤口现在疼得厉害吗?觉得管用吗?
管用看来你跟戴爷学了不少聂云汉勾了勾唇,捏捏他的手,扶我起来咱们还是快点离开这
卓应闲担心问道:要不再歇会儿吧,我怕你
不歇了聂云汉撑着地面艰难地坐起来,卓应闲赶紧扶住他,他瞥了一眼地上的鳄鱼尸体道,高草后就是一片水塘,我怕再来几只这玩意儿,咱们俩一块折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