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刀本是崩了刃的刀,可见来人的力气有多大!
聂云汉挡在卓应闲的面前,对面前这些黑衣人怒目而视:你们真是活腻歪了!
左横秋和戴雁声鬼魅一般出现在黑衣人身后,二话不说,提刀便砍,他们刀速极快,几个黑衣人不是对手,砍瓜切菜般地被干掉好几个。
汉哥卓应闲悲从中来,腿一软,身子直往下坠。
聂云汉一把抱住他:阿闲,我错了,我应该守在你身边。
卓应闲望向云虚子的尸体,眼泪大颗大颗地从眼角滑落:师父在那边
我带你过去。聂云汉从未见他哭成这样,慌张地替他拭去脸上的泪,搂着他的腰单手将他抱起来,走到死去的云虚子身边。
卓应闲看到云虚子怒目圆睁、不肯闭眼的样子,整个人脱了力:师父
不看了,乖,咱们不看了。聂云汉伸手把云虚子的眼睛合上,将卓应闲搂在怀里,让他背对着云虚子的尸体,别让师父看见你这样,他会难过的。
卓应闲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缓缓摇头:他不会他让我来这儿、见面,是为了、为了让我劝你停手
聂云汉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听到这话,怔了怔:什么意思?他要帮哈沁?
嗯卓应闲一时不知该从何说起,满腔悲意像一张网,勒得他透不过气来,他一边哭一边发抖,汉哥,为什么我从来没得选爹是这样,师父、师父也是这样他们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抛掉我,就、就头也不回
他哭得像个泪人儿,聂云汉的心都碎了,恨不得替他疼,替他伤。
谁说你从来没得选,你选了我,你记得吗?是你选了我!你不光选了我,还巴巴地大老远从文州找到棠舟府,被我甩了还不甘心,又从棠舟府追到文州,从此就赖在我身边,赶都赶不走。聂云汉紧紧抱着卓应闲,喃喃道,你选了我,我就是你的,汉哥一辈子都不会离开你,我也赖定你了。
卓应闲伏在他怀里,仰头看了他一眼,那双圆圆的猫儿眼蕴满了水汽,红成了兔子眼,破碎的神情令人动容:汉哥,我没有师父了我本来想带他去、去见你,我没能保护好他,是我、我不孝
这分明是神智恍惚了,见卓应闲这样,聂云汉比自己挨了几刀都难受,可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低头吻吻怀中人的额头,喃喃道:不是你的错,不是你的错,是汉哥疏忽了,汉哥帮你给师父料理后事,风光大葬,人没了,这辈子对也好,错也好,都一笔勾销,从此之后,他就只是你师父,不是别人。
左横秋和戴雁声已经将黑衣人料理得差不多,只剩下最后一个,两人手底下放了水,装作担心聂云汉和卓应闲,让那人趁机跑了。
聂云汉冲戴雁声使了个眼色,戴雁声会意,与左横秋一起,到云虚子尸身旁,将他翻了过来。
虽然当胸一个血洞,外加脖子上一道深深的剑痕,人应该是没救了,可戴雁声还是十分仔细地检查了一遍,才回头冲聂云汉遗憾地摇了摇头。
聂云汉见状,无声地叹了口气。
左横秋盯着云虚子的尸体,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奇的东西,伸手摸向他左侧下颌与耳根的交汇处。
戴雁声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什么时候开始对尸体感兴趣了?
少废话!左横秋另一只手摸向云虚子右侧脖颈,细细摩挲过一遍后,他的眼睛突然亮了,老聂!
怀中人不再啜泣,只是微微发着抖,聂云汉把他搂得更紧了一些,听到左横秋的喊声,头也没抬:怎么了?
这人是易容的,他不是云虚子!
聂云汉还没来得及抬头,一张人面皮咻地飞了过来,正落在他手背上,带着体温的软皮触感把他瘆出了一身冷汗,饶是他胆子大,也不由地哆嗦了一下。
然而他更担心的是卓应闲,经历一晚上情绪大起大落,体力透支,此刻得知这消息,真怕这人承受不住,精神上再出个什么好歹来。
卓应闲听了这话,原本空洞的眼睛突然有了神采:真的?
聂云汉不放心地打量他:真的。
卓应闲转过身,一把抓起地上那张人面皮,打量了几眼,顿时挣脱聂云汉的怀抱,疯了一般地爬到那具尸身跟前看,见确实是一张陌生的面孔,他整个人都呆住了。
聂云汉跟过去,小心翼翼:阿闲?
卓应闲瘫坐在地,缓缓扭头看着他,起初表情愕然,突然间大口大口喘着气,带着劫后余生的狂喜哈哈大笑,随后又嚎啕大哭起来:不是师父,师父还活着活着
没事了,没事了。聂云汉再次将他拥入怀中,哄孩子一般地安抚着,一切不过是虚惊一场,汉哥答应你,一定帮你把师父救出来,我俩好好侍奉他,照顾他长命百岁!
卓应闲破涕为笑,使劲点点头,孩子气地道:嗯!那个老不修,别想甩开我!
第115章 疑云
周围全是尸体, 左横秋用剑把蒙面人的面巾全都挑了下来,都是陌生面孔,一个个面目狰狞。
戴雁声看看聂云汉,冲他一扬头, 下巴点了点别处:你俩要不回避一下?
卓应闲似是醒过神来, 有些不好意思:不用吧
用!他要验尸, 我可不想看,太伤眼。聂云汉不由分说, 把人打横抱起来向树林外走去。
他跑到靠近路边的树下,才抱着卓应闲坐下,将人困在怀中, 勒得紧紧的。
吓死我了,你知道吗?聂云汉惊魂未定,先前卓应闲消失,他心口仿佛空出个大洞, 接了左横秋的讯号之后,随便从沧海楼牵了匹马便往十里坡狂奔。
这一路上他甚至不敢想象卓应闲在面对什么,强行清空脑中所有思绪, 只顾埋头赶路,上次卓应闲被段展眉拷打后的模样还历历在目, 他可真的受不住自己的心肝宝贝再出什么差错。
不顾两人都是浑身大汗,他也要将人牢牢抱着,生怕一撒手人就没了:以后可不能这么轻举妄动。
卓应闲疯疯傻傻地哭过笑过, 所有淤积在心中的情绪全都释放出来,此刻已经缓缓平息, 他侧坐在聂云汉的腿上,靠在那宽阔的胸口, 思绪渐渐恢复澄明。
想告诉你来着,可字条上说要我一人赴会,我怕附近有对方的手下监视,就不敢明着跟你说。卓应闲仰头看着聂云汉,一双眼睛无辜地眨了眨,我想左哥戴爷都在楼顶监视,他们能看见我出去了。还有,我在西瓜上给你留了记号,你看见了么?
聂云汉不禁笑了,轻轻捏了捏他的脸:在瓜瓤上刻个十字,也亏你想得出!万一我看不到呢?
只要你去厢房中找我,定然能看得到,你这么聪明,也一定能猜到我想说什么。卓应闲握住他另一只手,十指相扣,其实也只是双重保险而已,我知道你们一定能跟上我。
方才那个假的云虚子跟你说了什么?聂云汉小心翼翼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