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云汉想象那场景,也觉得好笑:人还留在这儿就好,一会儿把他找出来问问。
凌青壁此刻咂么过味儿来,浪笑着对左横秋一竖大拇指:哥们儿,有想法,在下佩服。
向羽书还有点茫然,戴雁声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这孩子脸登时绿了,手放在桌下,感同身受般地捂住自己的要害:这都快两天了得多疼啊不得坏了?
卓应闲见左横秋这么解释,倒也说得过去,便放下心来,跟着一起笑了笑,道了声活该。
嬉笑过后,聂云汉看向凌青壁:依在下愚见,段展眉意在待宵孔雀,他正是想让孔先生去救韩三爷,顺便一网打尽,这个陷阱我们不踩也得踩,避无可避。不如请孔先生来一趟,探探段展眉的口风。
凌青壁听了,面色有些犹豫,也不知在思索什么。
左横秋从旁道:昨夜审那姓段的,他的确是要求见孔先生,想必是另有设计。
这位孔先生真怪。游萧早就吃好了饭,坐在万里风身边发着呆,这会儿突然开口,韩先生既然是他的兄弟,他怎么到现在都不露面?
向羽书听了,立即道:对啊!要是我们任何一个人出事,汉哥一定会赶过来救我们!
卓应闲心知其实是聂云汉想见孔昙,应该是惦记着凌青壁曾经提到过的那卷画像,便也帮腔问道:是不是孔先生有什么不方便?可现在韩三爷的命都拴在他身上,他要是不出现,我们要从彭员外嘴里挖线索,或者满城找人,少不了要费一番功夫,说不定还白白浪费时间。
而且事到如今,韩三爷可能也明白自己被人算计了。若是他想跑,哈沁必然要扣住他。哈沁虽无心帮段展眉,但既然得罪了待宵孔雀,那他须得靠水貔貅的船将东西运走,只能配合。然而韩三爷必不会乖乖听话,那哈沁就会对他用些手段。独峪人有多心狠手辣你们不清楚,汉哥他们可是知道的。
凌青壁虽没跟独峪人正面交锋过,但他打过西蛮。
西蛮也好,独峪也好,这些人生存环境恶劣,从落地就必须与人抢夺才有饭吃、有衣穿,久而久之形成了残忍嗜杀的性格,对大曜人更是心怀嫉妒与仇恨,逮着一个恨不得往死里折磨。
他自然知道,韩汀若是落在哈沁手里,少不了要受一番折磨。
只是大哥
凌青壁向来挂着嬉笑的脸上闪过一道阴郁的神色:前不久是我们一位同袍的忌日,大哥向来重情,每逢这个时候,他总会避世一段时间来悼念她。其实,这次要不是受人托付来阻止各位,他定是不会现身的。
他这话说得含糊,只有聂云汉能明白他说的同袍是位女子,这不仅仅是悼念同袍这么简单,而是悼念自己的爱人。
虽不能对那种悲伤感同身受,但也能体会到七八分。
这次事关老三,大哥若是知道,定会赶过来,我已经派人去通知他了。凌青壁正色道,相信今日必有回音。
聂云汉点头道:有孔先生回来主持大局,我等便有主心骨了。不过我还有些疑惑,五陵渡中,金红砂的卖主是否只有一人?
那是自然,私下采矿已是与朝廷律法相悖,又是暴利,敢啃这座金山的,背后势力庞大,容不下别人与他争食。把控矿山的势力或许会有迭代,但每段时期只会有一人做主。凌青壁道,我们也不允许有人在黑市当中贩卖同样的东西,容易引发争端,有争端就有龃龉,有龃龉,便有人要搞事。待宵孔雀能平安到今日,也因入市条件苛刻,管理严格,令买卖双方都放心。
哈沁对金红砂志在必得,也不知道段展眉背后使了什么伎俩让他配合。既然卖家只有一人,那倒是方便我们行事了。聂云汉道,待宵孔雀的事辛苦凌二哥料理,我们几人就留在这审问段展眉、彭员外,查查绿绮琴内还有没有潜伏的内应。
凌青壁拱手:我替大哥谢过各位。
众人还礼,聂云汉笑道:别客气,各取所需罢了。
见他特意没跟凌青壁说起廖管事的事儿,卓应闲心中也有了计较,看来聂云汉对待宵孔雀并不完全信任。
吃罢午饭,凌青壁便先赶回清寒居,游萧拉着卓应闲,和戴雁声、万里风一起去看苗笙,左横秋、向羽书和聂云汉则一起去找那彭员外问话。
绿绮琴剩下的人员安排是由廖管事负责,左横秋先行一步去找他问彭员外目前所在。
大家一起出了饭厅,便各自散开,聂云汉走在后面,一把扯住了向羽书,手腕搭在他肩膀上,紧紧勾住他的脖子。
汉、汉哥干什么?向羽书直觉不妙。
聂云汉目送卓应闲渐渐远去,压低声音问道:你们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向羽书两股战战,仍在装傻:怎么可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若前日段展眉真将苗笙送到那厢房中,左哥或许会出手相救。但那时苗笙去找了段展眉,不可能同时身处两地,而照左哥方才的描述,也没提起有替身被送到彭员外身边。左哥向来不是多管闲事之人,他出手必有原因。聂云汉两根手指使劲捏着向羽书的脸颊,告诉我,为什么?
向羽书仰着头想躲开,可惜聂云汉的手臂还箍在他脖子上,根本避无可避。
他的两颊被捏得嘟了起来,嘴唇艰难开合:疼!我我真的
不知道?聂云汉低笑着,用不用我帮你好好想想?
不不用向羽书奋力挣扎,可是却完全使不上力气,当然另一方面,他也不敢偷袭他汉哥,不然下场会更惨。
聂云汉道:那我问你,段展眉帮苗笙选的这个替身,是不是阿闲?
向羽书突然安静下来,他怔了一瞬,无奈点头:唔。
哼!阿闲中软筋散是在苗笙出事前,要不是段展眉早有预谋拿他去顶替苗笙,不至于那个时候就给他下药,这么简单的事,以为我猜不到?还跟我这儿负隅顽抗。聂云汉松了手,脸色阴沉,具体情况,说说吧。
向羽书的脸被他捏得两侧各有一个红红的指印,配上那丧头耷脑的神情,看起来极为可笑。他把左横秋曾经说的事复述了个大概,强调道:你别担心,左哥说了,彭员外没怎么碰到闲哥哥就被他砸晕了。我是觉得你知道了一定会生气,才没敢说,看来大家都是这么想的
很好!聂云汉完全没搭理他,皮笑肉不笑地喃喃自语,彭员外是吧,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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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笙被安置回了他的厢房,此刻正静静躺在床上,正如游萧所说,被银针扎得像个刺猬。
他看上去像是睡着了,神态安详,脸上挂着解脱般的微笑,比平日里那淡漠的模样要好看得多,满身银针也难掩他的光华气度。
只是卓应闲手指轻触他的脸颊,感觉到那低于常人的体温,心仍是猛地一哆嗦。
这他紧张地回头看戴雁声,但撞见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便知问也白问。
戴雁声坐在床边,给苗笙号了号脉,眉峰微皱:脉象还是很弱。
游萧抓着一块拧干水的帕子挤过来,小心翼翼给苗笙擦着脸:没关系,我还有大把时间可以等,但愿舅舅不会让我等太久。
万里风这两日与游萧相处,爱极了这个人小鬼大的孩子。她轻轻摸了摸他的发顶,柔声道:以后有时间你就来陪他说话,说不定他觉得吵,就会醒过来叫你闭嘴。
戴雁声见她这哄孩子的招数,无奈阻止:风儿,你别
万里风瞪了他一眼,向来在别人面前铁血无情的戴雁声登时闭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