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候,柳迟砚感觉有人俯首吻去他眼睫上的泪。
连带身下的动作也变得温柔不少,不再凶狠得像是要把他整个人狠狠碾碎。
阿砚,别哭。
嘶哑的声音在他耳边轻轻安慰。
柳迟砚微微愕然,睁眼看去,却见幽王似乎已经尽了兴,冷着脸抱起他去清洗身体。
刚才的那一声阿砚显然只是他的错觉。
他实在太累了。
所以希望听到一声安慰。
第20章 (很明显吗?)
说好的明天见, 终归没能见。
窦延看着空掉的座位,安静地坐着自己的事。
直至下学,他才去寻张博士, 问柳迟砚是不是请了假。
如今朝堂正是风声鹤唳的时候, 张博士他们这些在国子监任职的清贵官员不免也忧心忡忡。
见窦延过来询问柳迟砚的情况,张博士脸色微微一顿, 才说道:是请了假。
不过是幽王府的人过来请的,说是柳迟砚生病了不能过来。
这不是幽王头一次派人过来了,来人丝毫没有隐瞒自己身份的打算,甚至像是明着告诉所有人柳迟砚与幽王关系密切。
他们还是很喜欢柳迟砚这个学生, 不过想到幽王那性情与那名声, 心里终归还是有点疙瘩。
如今太子地位危险, 接下来几位皇子说不准会陷入斗争之中,柳迟砚和幽王往来过密不是什么好事。
窦延也是博士们的爱徒, 见他一脸忧心,张博士道:你别担心, 不是什么大病,歇两天就好。
窦延点点头, 回家与家人吃了晚饭, 看着母亲与妹妹们的笑脸,又看了看外面逐渐幽深起来的夜色, 最终还是没走出家门。他知道柳迟砚在哪,知道柳迟砚可能正遭受痛苦, 可他还有需要他奉养的家人,不能不顾一切去幽王府找人。
儿子, 你是不是有心事?窦母见窦延一直往外看,不由上前关心。
没有。窦延飞快否认。
还说没有, 看你眉头皱得。窦母说道,你爹爹出了事,我不怪他,因为他是个顶天立地的英雄。你若是遇到什么为难的事,不必顾虑我与你几个妹妹,我养得大你,自然也养得大她们,娘希望你能一辈子不做后悔事,一辈子都当个光明正大的人。
窦延听着母亲温和的劝慰,想到了那龙潭虎穴般的幽王府。连他都这般犹豫,旁人怕是更不敢关心柳迟砚的死活。
窦延站了起来。
娘,我出去一趟。
窦母点点头,倚在门上目送他走入夜色之中。
窦延来到幽王府外,见府门前守卫森严,上前自报家门说是想来探望柳迟砚。
他手里还提着路上买的果脯,看着就很有探病的模样。
守在府门前的侍卫对视一眼,说道:稍候。
窦延便站在原地,等着侍卫入内通传。
幽王正沉着脸给柳迟砚喂完药,听人说窦延来探病,坐在塌边有一下没一下地捏玩起柳迟砚纤瘦的手腕来,口中说道:你瞧瞧你这一病,竟叫你同窗都急匆匆找过来。听听,又是那个叫窦延的,你们感情可真好,你要不要去见他一面?
柳迟砚昏昏沉沉一整天,到此时意识才清醒一些。他听幽王说窦延来了,怔了怔,才说道:我想见见他,叫他安心备考。
幽王神色幽沉。
若是遵从他本心,他定然是直接把那窦延的皮扒了,送上来给柳迟砚见上一见。
可今日他把那教柳乘舟镇煞曲的大和尚绑了过来,追问那大和尚自己的恶疾为何不再按时发作。
那大和尚端详他半天,也不知是看出了什么,云里雾里地对他说什么有的人不怕魂飞魄散,只怕心上人伤了心之类的酸话。
说完便遁走了。
幽王思来想去,莫名觉得大和尚口里讲的有的人必然是那恶灵无疑。
至于心上人,那就更不用说了,肯定是柳迟砚。
这样看来,确实是每次柳迟砚伤了心,那恶灵便拼着魂飞魄散的危险出来抢夺身体。
要知道当初柳迟砚遭遇大火,那恶灵为了护住柳迟砚的魂魄、给柳迟砚留一线生机,硬生生把浑然无知的柳迟砚拽入这个书中世界。
如今柳迟砚的魂魄毫发无损,他自己却是元气大伤。
要不然也不可能叫他这个书中人窥见天机。
幽王倒想利用柳迟砚把那恶灵多引出来几次,叫柳迟砚亲自让那恶灵魂飞魄散,可想起白天柳迟砚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又让他压下了这个最符合他脾气的想法。
柳迟砚这身体情况本来就经不起折腾,多来几次可能就真的魂归西天了。
那恶灵死后仍能跟着柳迟砚,他却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要是没把恶灵弄死,反倒是把柳迟砚送去和他团聚了,岂不是等同于白白把柳迟砚拱手送他?
瞧着柳迟砚还挺在意窦延这个朋友,幽王便笑了起来。有在意的人便好,越在意就越好拿捏,不怕他不乖乖听话。
幽王把柳迟砚抱了起来,难得好心地满足了柳迟砚的要求:好,我叫人带他去候着。说着他便叫人把柳迟砚的衣裳送上来,亲自给柳迟砚穿上,又问道,自己能走吗?要不我抱你过去?
柳迟砚想也不想地答:能走。他昏睡了一天,被强灌了两次药,精神已经好多了。下地后走了几步,见没什么问题便要去寻窦延说话。
幽王却伸手把他揽回怀里。
柳迟砚顿住。
幽王吻上他昨日被咬破的唇。
柳迟砚嘴上的伤口又被这一吻牵动,疼得身体微微发颤。
记住你是谁的人。幽王警告道,若你们之间有什么逾越之举,就别怪本王不客气了到时候你要是喜欢他写的文章,本王便把他手剁来送你;你要是喜欢他的见识谈吐,本王便把他眼睛挖来送你。
柳迟砚哑声道:我们只是同窗好友。
幽王轻笑出声:既然你们清清白白,那就不用担心什么了。
可谁知道寻常的往来落在幽王眼里,会不会也是逾越之举?柳迟砚有心想继续分辨,最后还是只能问:我可以出去了吗?
幽王松开他,神色莫测地看着柳迟砚往外走。
柳迟砚走到门外时,背脊已经一如既往地挺直。他与迎面遇到的王府侍卫、仆从轻轻点头示意,看起来仍是个端方优容的小公子,而不是幽王养在府中的禁脔。
很快地,柳迟砚走到了会客的花厅中。
窦延已经等了好一会,见柳迟砚迈步走了进来,瞧着神色如常,他暗暗松了口气。
叫你担心了。柳迟砚面含歉意,坐下亲自为窦延斟了杯茶,我没什么事,明儿就能回国子监去了。
窦延望着坐到近前来的柳迟砚。
病了一场,柳迟砚此时一脸病容,看着有些憔悴。只不过他这人看似风一吹就倒,心性却分外坚定,是以休息一整天后眼中便又恢复了往常的奕奕有神。
只不过他脖颈间仍有些掩不去的淤紫痕迹,唇上似乎也有伤口。
明眼人都看得出幽王对他做过什么。
这几日博士们无心讲学,没讲什么要紧东西,只叫我们静心温书。窦延道,你多休息两天也无妨,不必急着回国子监,若有什么要紧事我帮你记下来就成了。
柳迟砚本就是强撑着来见窦延的,听窦延明显要替自己遮掩,反倒有些撑不下去了。他垂下眼睫,询问道:很明显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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