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酥忍不住问:你们后来为什么会分开呢?
孟朝朝看向苏酥,笑笑说:因为没经得住诱惑。
苏酥小心翼翼地问:你们两个是谁......
孟朝朝:是他。
一丝凉意爬上心头,苏酥也一口喝光杯子里的酒,回味有一丝淡淡的甘苦。
她凉凉说:爱情最终会败给荷尔蒙。
孟朝朝想了想,若有所思地说:荷尔蒙确实是男女之间绕不开的东西,因为这是动物的本能,我们只不过是体面的动物,但我还是觉得你的话太武断了,尽管我的婚姻就是个活生生被荷尔蒙打败的例子。
苏酥笑笑,淡淡问孟朝朝:别告诉我你现在还相信我们可能会遇到善始善终的爱情。
孟朝朝不假思索地点点头,我相信。
苏酥既诧异又不以为然,淡淡挑起眉头,和江以北相处久了,连微表情都跟他渐渐趋于一致。
孟朝朝:我没跟你杠,因为我能做到,我只不过是没有这个幸运能遇到个和我一样能做到的人,尽管宋泽阳已经很接近了。
苏酥心头忽然不轻不重地乱了一拍,她无暇思索,但脑子里本能地冒出一个问题:江以北能吗?
孟朝朝:实话说,两个人刚开始不管有多激烈的荷尔蒙,在一起生活时间久了,荷尔蒙都会渐渐消失。
刘馨点点头,我老公把我捂到被子里闻他的屁味儿,大概从那一刻开始,我们之间的荷尔蒙就烟消云散了吧。
空气里一丝淡淡的压抑被刘馨这一个屁味给轰散了,三个女人忍不住都笑了出来。
她们分吃完一小块芝士蛋糕,又掰黑巧克力吃。
孟朝朝嘴里含着块巧克力,继续说:我知道自己能做到,是因为我也被诱惑过。
她转向刘馨,朝她暧昧地笑笑,你承认不承认,和老公睡了这么多年,做爱已经不是什么刺激的事。
刘馨点点头,肯定的。
孟朝朝:你在健身房遇到一个身材很好,气质上佳的男人,如果那人还跟你心照不宣地确认了眼神,你心里不痒吗?
刘馨:何止心里痒......
苏酥听着两个人的虎狼之词,脸都烫了。
孟朝朝:女人尚且如此,男人就更别提了,我离婚前那两年没少遇到上头的男人,有落拓不羁的艺术家,还有我妈那个圈子里的美男子,有两个人真正让我心痒过。
苏酥不知道是在跟谁赌气,淡淡说:倒不如你先出轨,至少离婚时候不是被伤害的一方。
孟朝朝摇摇头,错。
苏酥:为什么?
孟朝朝:我们两个之间,被伤害这方的痛苦是一时的,伤害那一方的痛苦是一辈子的,因为我们并不是没有感情,我们原本有个完完整整的爱情,在世上找不到第二个可以这么契合的人,如果是我把他弄丢了,我会后悔到死,一辈子都在骂自己是个大傻逼。
刘馨:知道我为什么总撮合你们吗?因为是他一直在拜托我,他到现在都在后悔。
孟朝朝笑着看向苏酥,你是愿意做释然的那一个,还是后悔的那一个人呢?
苏酥想了想,淡淡地说:我哪个都不想做。
孟朝朝笑而不语,男女之间这个迷阵,已经迈进一脚,哪还由得你想不想陷进去呢?
苏酥此刻的意难平已经不输刘馨了,尽管她从来没有见过孟朝朝和宋泽阳在一起时的样子,可只要想到这两个人,她心里就好像有个无比宝贝的水晶球摔下来,碎了一地。
她还是想不通,轻蹙起眉头问道:既然感情这么好,他为什么还要出轨呢?
孟朝朝把瓶子里剩下的红酒倒进三个水晶杯,端起自己的,慢慢晃着,喝了一口。
还记得我刚才说的分量吗?这些年我愈发有体会,觉得人不管做什么事情,不管你是有意识还是无意识的,其实在取舍之间都是衡量过轻重的。
苏酥点点头,但还是不明白分量跟出轨有什么关系。
孟朝朝:我第一次被诱惑得很厉害是到上海收购一幅画,那幅画的创作者比江以北大不了两三岁,我们两个莫名就有点来电,他带我逛了复兴中路,晚上分开前问我要不要去他公寓里喝杯东西,这明显的暗示虽然让我很受用,但我第一反应竟然是打算盘,激情四射的一夜情想想就好诱人,但为了这点刺激就出轨,我第一反应是太亏了,就好像扔了西瓜去捡一粒芝麻,那一刻我才知道我把宋泽阳,把我们两个的感情看得有多宝贝,他在我心里太重了,我根本就冒不起这个险,承担不了丢掉他的后果,就算他一辈子不知道我出轨的事,我也觉得我毁掉了我们之间最宝贝的东西,这辈子都修复不了了。
她笑了,虽然宝贝最后仍是丢了,但提起当时一腔真心向明月,她眼睛里的神采依然能照亮你。
所以我越来越觉得,横生的荷尔蒙防不胜防,道德束缚也不是婚姻的保障,能让一个人临渊止步的是数学,是爱人在他心里的分量,如果这个分量重到他连千分之一丢到她的可能性都承不了,那我估计就算玛丽莲梦丽坐在他大腿上跳艳舞,他也不敢怎么样。
孟朝朝淡然地笑了笑,思想上开小差是本能,因为我自己都开小差,将心比心,我完全能理解他偶尔的心猿意马,所以我理解的深爱不是坐怀不乱,而是乱了也能拎得清轻重,后来我又遇到了几次相似的诱惑,每次都毫无悬念地抱着心里最宝贝的东西全身而退,我一直觉得人这一辈子轻飘飘的,能爱一个人过一生,是件难得有分量的事,可惜他虽然也是这么觉得,可就是在某个精虫上脑的瞬间,我的分量没能让他被失去的恐惧震慑到,说到底还是不够重。
苏酥是个在感情上绝对有洁癖的人,可她发现自己有个问题如鲠在喉。
你会再给他一次机会吗?
苏酥说这话的时候,竟然分辨不出自己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好像觉得孟朝朝应该决绝,可想到她决绝不回头时,心却像被挖走一块那么难过。
孟朝朝怔了怔,然后笑着摇了摇头。
刘馨见缝插针地说,你是在发泄,你心里有怨气,说到底还是在乎他。
孟朝朝无语了,她摇摇头,认真地说:我最开始当然有怨气,现在是真的没有了。
苏酥忍不住说道:既然那么重,你舍得就这样丢掉吗?
孟朝朝:他在我心里之所以那么重,就是因为我以为他是我这辈子唯一的知己,是跟我契合到有心灵感应的人,是和我一样想要爱一个人过一生的人,是跟我一起对抗人生不能承受之轻的人,是在任何诱惑面前只要一扒拉算盘就会察觉到自己血亏的人,一次出轨,这些以为就全没有了,你们还不明白吗?我没有赌气,我就是觉得他不重要了。
刘馨仍不甘心地说:就算没那么重要了,你们生活在一起还是会很幸福的。
孟朝朝:婚姻里,欲望是被压抑的,我没觉得这样不好,让我再选一次,我还是最想要完整幸福的婚姻,可是你们也不要无视那些被压抑的欲望,我刚才明明白白地说了,我那么喜欢宋泽阳的时候,还是会对别的异性心猿意马,我甚至觉得自己这辈子只能专心专意的爱他一个人了,如果有下辈子,我不会结婚,我想尝试和很多人谈恋爱,享受永远都新鲜刺激的肉体。
她轻轻笑了笑,说出苏酥这辈子听到的最振聋发聩的话。
所以离婚固然痛苦,但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也让我挣脱了束缚,把排在不知道有没有的下辈子的心愿提前在这一世实现了,所以离婚给我机会尝试了另一种人生,我不觉得我在赌气,我是真的在享受人生。
第五十二章 人果然做什么都要拎一下轻重的,只是真心能有几两重呢?
三个女人喝完红酒又喝啤酒,不知不觉都喝多了,苏酥和刘馨仰在沙发上,孟朝朝躺在长绒毯子上,聊天变得有一搭没一搭。
苏酥听着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头晕乎乎的,心却像一个跋涉了很多年的独行者,意外的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陌生的房子里找到了片刻归宿。
孟朝朝给她讲了一个山穷水尽的爱情,却把一个柳暗花明的道理种在了她心里。
她随手理着抱枕上柔软的流苏,回味孟朝朝醉倒前说的那席话。
在那段婚姻里,我尽人事,也听天命,到现在都不后悔把一颗真心无遮无拦地送给过他,苏酥,你知道一个女人的安全感应该是怎么来的吗?不是躲在壳子里,躲开伤害的同时也错过了幸福,也不是寄希望于你爱的那个人永远不会犯错。你要执着,也要通透,你要活得很好,从内到外都是个美好的人,这跟你喜欢的是什么样的男人毫无关系,你要有个完整的自己,就算有天他这扇门关上了,你推开任何一扇门都是另一段美好的生活。
苏酥觉得今晚的雨声有点别样的温暖,就在这样温暖的雨声里,她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大概也没迷糊多久,门厅传来响动,江以北裹着一身雨气回来了。
三个女人听到声音都醒了,孟朝朝从地毯上坐起来,抓了抓头发,醉意朦胧地问道:今天去哪玩了?
江以北看了眼苏酥,她支着胳膊坐了起来,脸上带着醉意,长发慵懒散乱,淡淡看着他,眼神却没有聚焦,不知喝了多少。
江以北:都江堰。
孟朝朝笑吟吟地问:明天还有安排吗?
江以北看向苏酥,女人醉眼朦胧,脸上带着和孟朝朝一样鸡婆的笑。
嗯。
他说完直接上楼去了。
三个女人在楼下又呆了一会儿,看时间不早了,也都上楼去洗漱。
苏酥走到三楼时,江以北刚好洗完澡从卫生间出来,湿着头发,脖子上挂着没擦干的水珠,松松垮垮的白 T 恤勾勒出来的身材轮廓像从二次元走出来的。
看到苏酥摇摇晃晃的走上来,江以北停下脚步,冷欲的脸上没什么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