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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即,小少爷轻轻擡擡下巴,示意旁边的人。庄悦来眨眨眼作为回应。
二人默契地同时开始动作,你推我摇,使得原本就倾斜着的树冠,也开始沙沙晃动。
歪脖子柏树,枝叶的缝隙间,轻轻缓缓飘落下来的残雪,形似梨花凋残而落。这里本身嗅不出香气,而两人彼此间心灵深处漫溢而出的芬芳,却藏不住,挥不去,历久弥香。
纯白的“落花”,轻盈地附在二人的发丝间、袖口旁,以及鞋尖上,几乎顷刻间便实现了“青丝变白发”。
直至隐隐发觉双手已有些酸麻,二人才相继停手,待四只手完全放开树干,彼此挪到树旁,各退半步,隔着深褐色的树干互相对望。
剎那间,两个人同时愣住,又情不自禁地相互靠近了半步,时隔半拍后,撑着已然潮润的两眼,紧紧拥抱在一起。
“真的……我们真的要白头偕老了!”全身微颤着,谢幽篁的长发轻轻擦着对方的耳侧,他激动到简直要神情恍惚。
手指温柔地抚弄着爱人的发丝,庄悦来甚至渴望要将对方狂乱的心跳揉进身体里:“嗯!我们……我们必须要一辈子都认真爱着对方,然后再……替彼此好好爱自己!”
彼此松开怀抱的时候,对方脸上都笼罩着一层微醺般的红晕。
砭骨的北风,呼啸着刺进血肉之躯,却吹起烈焰般的爱意熊熊燃烧。
他们用无比炽烈的吻,庆贺命运让他与他相识,相拥,相恋,最后从此相伴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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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意识地往旁边的竹栅栏后方闪了一下,再度小心翼翼地钻出来时,庄悦来又撞见了谢幽篁手上滚圆的雪球。
一只手将小巧玲珑的雪球抛上抛下,小少爷语气轻松地调笑道:“哎呦,都还没开始打呢,一直躲可就不好玩了!这麽秀气的雪球,光是抓在手里就化得差不多了,又打不疼你!”
“好啦,我先不闪总行了,”双手扒着竹栅栏的顶端,庄悦来直身站在后方,格外招摇地冒出脑袋来,“你现在扔过来!”
“嗖!”光口头应答着“好”没意思,谢小少更喜欢实际一点的回应,于是挺起腰,高举着胳膊瞄準,一甩手臂便让球飞了过来,“小飞球来咯!”
收起肚子,庄悦来转身一扭,由于作用力太强,侧身转了大约二百七十度后才缓缓停下,最终雪球穿过了竹栅栏,打在后头常年未刷漆的水泥墙上:“我闪!”
这里,是横塘村的杜家老宅,也算是谢母杜之仪娘家的老宅,离村委会不远,现年已经荒废无人。开春后,这对新婚夫夫大概率将会搬来这里长住。
“嘿,为啥还要闪?”用干净的另一只手挠挠头,谢幽篁大惑不解地走上前去,隔着竹栅栏询问对方。
庄悦来立刻笑颊粲然,那颗痣也随着眼角的翘起而上挑:“打之前是不闪,雪球都来了我却没反应,不是傻站着等挨打吗?”
双臂探过栅栏,小少爷轻轻揉着爱人的肩膀:“哦,那倒也是,毕竟我也不想别人笑话我,费尽心思就娶了个傻瓜回家!”
“哈哈!”
“诶,话说你怎麽能躲得这麽準?”撇撇嘴,谢小少又疑虑起来,摆出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态,“难不成,你是根据我求飞来的线路,用精密的数学方法快速计算出球最终的位置的?”
哭笑不得地耸耸肩,庄悦来无奈道:“科幻片看多了吧?我可没那麽变态!”
“也对,此‘变态’非彼‘变态’!”谢幽篁坏笑。
“别瞎闹,不然回去我马上跟舅舅申请卧室装暖气,你懂的。”
“啊啊,悦悦,我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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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来算去,又是一个周六的夜晚。
窗外正在飘着小雪,庄悦来静静地坐在窗边,默默地翻开差不多半年前,男孩冰与温送还来的书的其中一本,绿色封面,书名叫做《荒野植被》。
封面右下角有这样一句话:“你是阳光,也是水分;我的荒野,不再贫瘠。”
书里有一张图画扉页,和封面的构图极为相似——画面上,一个男生背靠着坐在枯残的大树下,好像在用手遮挡阳光,四下无人,也不存在一丝绿意,简直全是寂寥的荒野。
再回过去审视封面,背靠着树坐下的那个男生,肢体动作依然没变,但画面上方已然被郁郁葱葱的大树的枝叶盖满,而四周也不再是荒野,“已经蓊蓊郁郁铺满植被”(引号内文字引自该书原文——作者按),更值得注意的是,封面左下角站着另一个男生,仿佛正望向蓬勃生长的树及树下的人。
庄悦来被这刻意设计的反差吸引了,便让一条胳膊的肘部抵着桌面,用手支起脸来,更迫不及待地将书往后翻。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