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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矛盾的感情,对于谢幽篁而言还是一种新的存在,是在他与庄悦来关系更进一步后,突然诞生的。然而,情感与睡眠的困扰,是早在爱意萌芽之初,便开始産生的。
尽管失眠,但他依然觉得幸福,六年来一直是这样,痛并快乐着。
手机就在枕边,谢幽篁经过一番艰难的摸索,才看到这时的时间:夜晚11时49分。
“看来,又要等到零点之后了呀……”小少爷在心里默念着,仰面擡起手来,将手机举得老高。
“原来小少爷还有熬夜玩手机的习惯。”有人从自己床边顺着床沿滑了下来,轻声调侃道。
谢幽篁瞟了一眼床边的人,选择回避这个问题,放下手机后自己反问道:“你又要去哪里?”
“我去看一下温温。”庄悦来轻声答道,滑下床时双脚不小心蹬了一下谢幽篁的小腿。
庄悦来本想着道歉,但见到谢幽篁犯怵一般立即躲开之后,挂在嘴边的话,又被硬生生吞了回去。甚至没有回眸再看一眼,庄悦来径直跨出了门,向着对面自己的房间进发。
招心上的人厌烦原本全然不应是谢幽篁的作风,但小少爷为何决定改变“策略”,源于方才的一个念头——
他总是期盼得太多,妄念也太繁杂,许许多多矛盾的借口纠缠着他不放,原本失眠的问题就不容忽视,这几天连续不断的噩梦便更是雪上加霜。谢幽篁想要脱身,他正深陷在名为“爱意”的牢笼里挣扎不出,而他认为“囚禁”他的罪魁祸首,就是他与庄悦来之间逐渐暧昧的关系——两人谁都无法坦率处理,而他自己又已经陷得太深,这便加剧了他的癡缠。
可是,如果让对方彻底地讨厌自己、怨恨自己,他这颗热衷“求爱”的心就会死亡,他也就会摆脱纷扰的束缚。
谢幽篁坐起身来,轻手轻脚地走出门去,尽力保持安静,并将摇椅搬到自己门口,随后缓缓地坐了进去。
装作很散漫的样子窝在摇椅里,四周都是黑的,但小少爷的耳朵很快就捕捉到了心上人行走时拖鞋发出的细微声音。
“你坐在门口干什麽?”庄悦来大惑不解地低声问。
“失眠。”谢幽篁摆出一副一个字都懒得多说的样子,根本不正眼看对方。
“答非所问了吧?”有些不耐烦地拍了拍摇椅的靠手,庄悦来大概试图叫他起身让开。
“你这人真莫名其妙。”小少爷满不在乎地喃喃道。
“我现在没空跟你吵架,”庄悦来仍然耐着性子和他周旋,“只是想麻烦谢小少爷您让开一下。”
听到心上人十分认真并且一字一顿地说出“谢小少爷”和“您”这两个敬称,谢幽篁一下子便又坐不住了,不自觉地起身挪移开位置,游移不定的目光时不时落在心上人身上。
庄悦来再也没多说什麽,几步跨进房间门之后就迅速躺回了床上。
谢幽篁又从摇椅里颤颤巍巍地起了身,有些吃力地跨步到门边,扶着门框,用低低幽幽的声音说:“我想出去静静……”
在心上人的注视下,谢幽篁重新披上自己的皮夹克,脚步轻轻地又出了房间门,几步之后到达屋外。
侧卧着的庄悦来,转头瞥了一眼半掩着的房间门,翻回身去后,不久便睡着了。
Chapter16
“这里也就只剩他用过的牙刷了,”庄悦来摆了摆手,叹了口气说,“我也不知道他什麽时候走的,连个字条都没留下。”
“这孩子……”杜清野也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车也没停在附近,想来应该是回去了。”
望着空空如也的房间,庄悦来心里十分不是滋味。
自从那天说要拿刀,狠狠地吓到对方之后,两个人的关系,好像再也没回到过“赏花”以前了。更令人费解的是,昨天半夜里谢幽篁对庄悦来的态度,仿佛是在跟他赌气一般。
谢幽篁以前一直都像一只哈巴狗一样,总会忍着、让着他,尽可能地姑息、纵容他,可是现在不同了——他对他的态度冷淡而古怪,他在对于庄悦来工作而言如此关键的时刻不辞而别,让他找不到台阶下。
明明昨天夜里他起来之前,都还不是现在这样。
谢幽篁以前不是这样的。
谢幽篁在昨夜之前的这六年之间都不是这样的。
“这孩子从来都没有这麽任性过!”杜清野崩溃地抱头嚎叫,全然丢掉了村支书所应有的形象,“来的时候容易,走的时候更简单!”
迫于压力,庄悦来以送冰与温回家为借口,带着男孩暂时“逃”出了临时住所。
见庄悦来的步履格外缓慢,冰与温不由得心生疑问:“庄先生,您走得这麽慢,我们不会要很久才能到吧?”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