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筝放的越来越高,只是后来,突然和另外一只风筝的线缠在了一起。
方舟追着线找过去,发现放风筝的人居然是个熟人。
熟人率先打招呼,学姐,原来是你们的风筝。
李晔抱歉一笑,嗯,现在有没有办法绕开?
我们都向相反的方向走着试一试吧。
方舟表情有些不愉快,但因为李晔在旁边,也就没说什么。
苏辰用力去拽风筝线,紧接着就嘶了一声。
李晔听到声音,立即关切道:怎么了?
苏辰将刚才用力的胳膊垂在了身侧,没什么,就是扯到了伤口。
还是我来吧。
学姐会放风筝吗?
嗯,小时候放过。
苏辰将手中的线给她,她拉着线往方舟相反的方向走,苏辰紧跟在她身边。
方舟站在原地看着并肩的两人,小声道:哼,做作,矫情。
第40章
待两人的风筝线分开,方舟早没了放风筝的兴致,就收起了线。
苏辰也将风筝收了回来。
学姐,我想吃冰激凌。
行,我去那边买。
李晔去广场的另一边买冰激凌,只剩下方舟和苏辰两人相对而视。
方舟不喜欢苏辰, 第一眼就不喜欢,现在依旧不喜欢。
方舟率先开口挑衅,我想起来了,小时候你就是经常跟在我后面的小屁孩吧。
苏辰冷笑一声,我看你记忆力不太好,应该多吃点核桃。
方舟:......
这人还是这么讨厌,永远学习第一名,永远高高在上的样子。他们小学时候是一个班的同学,老师们都很喜欢苏辰,苏辰和同学们也保持着不远不近,和平融洽的距离。方舟不喜欢苏辰,但也不敢招惹他。
苏辰也记起了方舟。
或许因为和小时候的故人相遇,难得的,勾起了他记忆深处仿佛很久远,但却从未被忘掉的,童年的回忆。
小时候,记忆里很少看到父母的面孔,在他记事以前,他们就离婚了,他跟着父亲,然后不到一个月父亲就再婚,带回一个比他还大两岁的哥哥。
一开始,他们是生活在一起的,三岁的时候,后母的珠宝不是丢失就是损坏,还有她带来只比他大一岁哥哥的玩具总是跑到他那里,他说自己没偷没拿,后母说他撒谎成性,去医院做检查,她买通的医生说这是一种精神疾病,需要慢慢引导,不好治愈。
父亲生意很忙,自是无心看顾,然后把他扔给了一个保姆,住在另外一个家里。
最开始的记忆里,是那个在他面前扭曲狰狞的脸。她是父亲的表姐,从村里出来帮忙照顾他。
落在身上的拳头真的很疼,空荡荡别墅里的大少爷居然需要卑躬屈膝去讨好小保姆,保姆虚荣愈发膨胀,变本加厉。
那一日,终于见到常年不在家的父亲,他向父亲求救,父亲自然不相信他,认为是他撒谎成性,肯定是调皮捣蛋不服管教。
他对着苏辰大吼,老子在外面整天当孙子,给你住别墅请保姆,你还不好好听话,别给老子找事。最后他不耐烦道:和你妈一样矫情。
就这样,在他还没学会其他之前,就已经学会察言观色,伪装的下意识去讨好对方,让自己少受罪。
这种日子不知持续了多久,那种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的绝望,好似贯穿了他整个童年。
直到一次母亲偶然的看顾,发现他身上还没消散下去的淤青,母亲非常愤怒,和父亲大吵了很久。
男孩子就应该好好管教,我姐也是为他好。
这么小的孩子身上有这么多暗伤?这是管教?这是暴力。
别乱说,我们一个村长大,她什么人我能不知道吗?
我就不该找你这种没文化的暴发户,连孩子都保护不了。
你就是太溺爱孩子了,以前我们村子里整天乱跑,父母整天拿柳条抽我们,不也好好长大了么。
争吵让两人原本就冷漠的关系更加恶劣。
但在母亲的坚持下,仍旧更换了保姆,家里也安装了监控。他不想再回到之前的日子,即使在母亲面前,都是那么的小心翼翼,保持乖巧。最后母亲放弃了在那个家庭的一部分时间,每个月都会和他呆两天,家里的保姆都很客气疏离,不会再露出狰狞的嘴脸。
每个月这两天,他都会提前准备好干净的新衣服,将得到的奖状放在最显眼的位置,等着她来,夸他乖巧懂事,夸他漂亮可爱。
直到小学三年级那年夏天,母亲再次怀孕了,她正式的和这里告别,开始新的生活。两人的联系,更多只是卡里每年增长的数字。
伤心吗?好像也没有。更多的是松了口气,终于不用在小心翼翼维持这份关系。也不必再担心何时会失去。
母亲再生的弟弟满月那一天,那个精神科医生查出伪造医疗诊断,被没收了执照,之前的诊断结果全部作废。
但他没有等来任何人的道歉。
小学和幼儿园不同,是正式开始学知识的时候。那时候,幼儿园时经常请假,小男孩并没有玩伴,就这样,慢慢的上了小学,他很聪明,什么都一学就会,成绩很好,得到了所有老师的偏爱。
方舟是班里的孩子王,人不怎么聪明,学习也不怎么样,小孩子却都喜欢跟在他后面。
方舟做什么都喜欢呼朋结伴,每天大呼小叫,不过听到他说的最多的是他有一个很优秀的姐姐,非常厉害,是个天才。每次说起来声音里都充满自豪。
方舟总喜欢一些幼稚的把戏,课桌里放虫子,椅子上粘胶水,桌子上乱画,乱丢课本......然而小男孩并没有太大反应,或许正是因为这样,方舟愈发乐此不疲。
那天,小男孩站在外面看着方舟一行人准备踢足球,但还差一个人。
但对方领头人方舟似乎不愿意带小男孩一起玩。
一个穿着一中校服的女孩好像是那个方舟每天挂在嘴上的姐姐,看小男孩孤零零的站在那里,走过去问方舟,你们不是正好缺一人么?可以带他一起呀。
方舟不乐意的回:他整天看起来阴沉沉的,让人不舒服,我们都不喜欢和他玩。
女孩思索了下问,他做过什么过分的事情吗?
方舟摇头,呃...没有,我们就是不喜欢他。
那个女孩平静而又轻柔的声音传了过来,刺猬的刺是刺猬的保护层,是它本身的一部分,但它并没有主动刺向别人,难道因为刺的存在,你就不喜欢你养的那只刺猬了吗?
方舟摇头,然后看向他,要不要一起玩,正好差一个人。
小男孩点了点头。
踢球的中间,小男孩多次小心翼翼又不着痕迹的看向那个女孩,她穿着夏季的校服,扎着简单的马尾,坐在长椅上安静的看着书。
最后在进球的时候,不知怎么,向他撞过来的卷发男孩突然摔倒在地,捂着膝盖,大声喊疼。
卷发男孩是常跟在方舟后面的一个,方舟过来扶住他,说了句什么,紧接着男孩就指着小男孩道:都是你,你是故意的。
一群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小男孩身上,指指点点。
不是吧,原来是故意的啊。
故意撞人怎么还不道歉。
就为了一颗球,输不起也不至于吧。
小男孩站在那里,百口莫辩。他也没辩,因为他知道没有人会相信他。
这时,身后传来一句厉喝,方舟。
是那个穿一中校服的女孩,方舟的姐姐。她走过来看着方舟,方舟躲闪着她的视线。
她扶起卷发男孩,仔细观察了下他的膝盖,问道:没有伤口和淤青,真的很疼吗?她声音平缓中透着严厉。
卷发男孩看了眼方舟,视线垂下来,不敢和她对视。
女孩扫视一眼周围,指了下苏辰,朗声道:我相信他不是故意推倒人的。然后转向方舟和卷发男孩,反问一句,你们说是不是?
方舟皱着眉不说话。
小男孩却并没计较,此时他耳中嗡嗡作响,他仰头怔怔的看着女孩。她说她相信他?第一次见面的人就说相信他吗?她不相信自己的弟弟反倒相信陌生的他吗?
女孩一直盯着方舟和摔倒的卷发男孩,半晌,卷发男孩讷讷回,是...是的。
女孩又道:既然踢完了,大家就都散了吧。
刚才指指点点的一群人这才各自散去。
女孩一直盯着方舟,视线严厉中带着一丝失望,方舟,你该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