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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能安静些吗?”梁渡打断他,目光向手术室那边偏了偏,“别打扰到他的手术。”
那一刻张培培涨得通红的脸色和怨恨的眼神让梁渡有一点在意。
不过也只是一点罢了。
他总觉得自己越来越能理解钟蔓,理解她的偏执与疯狂,理解那种其他所有人都不重要,满心满眼只在乎一个人的魔怔。
梁渡确实病了。
病得不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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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余南醒来的时候,并不知道学校关于张培培的言论已经漫天飞了。
他睁开眼,看见梁渡正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低着头削苹果,手指白净,动作娴熟,很快红皮全被削去,白生生的肉全部袒露出来。
“醒了?”梁渡瞥了他一眼,用小刀摘了片适中的果肉下来,手指捏着递过去,“苹果,吃一点?”
陈余南没说话,只是看着他。
梁渡便把小刀放下,自顾自慢腾腾咬了一口:“你看我也没办法,打架的事其他人不知道,所以这两天只能我来照顾你。”
陈余南目光从梁渡额边的纱布挪到了苹果上,许久未喝水的嗓子有些哑:“我没说不吃。”
“那我再给你削………”
梁渡笑了笑,刚转身要去拿小刀,手腕忽然被抓住,然后手指捏着的那剩下的半块苹果就被人强势地叼了去。
一股酒精和药水的气息扑来,很快又消散,梁渡轻轻搓了搓手指,那里似乎还停留着陈余南嘴唇咬上来时的触感。
干燥,温热。
“别削了,”陈余南漫不经心地咀嚼着果肉,脸颊微动,睨了梁渡一眼,“我不爱吃苹果,就尝一点。”
他非要尝梁渡咬过的那块。
梁渡眼神微暗,竟然捏了陈余南的脸一下,不过停留的时间很短暂,就像是临时起意,别无他想。
“瘦了,”梁渡垂着目光,细细描摹着陈余南的脸,“就别总挑食了。”
“要你管,”陈余南低声说,喉结一滚,咽下去了,很快躺了回去,“你怎么老是要来管我的事?闲得没事?”
梁渡摇头一笑:“把不省人事的同桌送来医院治疗,只能说是助人为乐,怎么会是多管闲事?”
“前同桌。”陈余南淡淡纠正。
梁渡笑容微敛:“是,前同桌。”
“我都不知道你这么会打架,”陈余南斜着目光看过来,再次强调,“该怎么谢你好呢,前同桌?”
梁渡沉默了一会,说:“不用,你以前也帮过我,就抵了吧。”
“抵了?”陈余南挑起一边眉,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我以前也没给你削过苹果啊。”
梁渡不为所动,微微摊开一只手手:“你可以吐出来,我不介意。”
陈余南漆黑的眼珠子盯了他一会,有些冷:“你确定?”
梁渡蜷了蜷手指,只好无奈地叹息一声:“算了,你到底要怎么样?”
陈余南反而抓住他要收回去的手,低低地嗤了一声:“我就是想跟你两清而已,如你所愿……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
梁渡刚摇头:“没必要……”
“啊,要不这个好了。”陈余南随意扯过梁渡的手,偏过脸,嘴唇轻轻在他手指上碰了一下,像一个吻。
陈余南一眨不眨地看着梁渡,眼神挑衅,唇角苍白一勾:“我看你刚才好像很喜欢的样子……”
他歪了歪头,笑了笑:“不过你表情怎么这样啊,梁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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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样?
我的表情,怎样?
梁渡几乎是瞬间就把手抽了回来,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这一刻是什么样的表情。
“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梁渡手指微颤,缓缓地握成拳头。
“玩笑?哈哈哈……是啊,玩笑。”
见梁渡收回手,陈余南拇指轻轻一抹嘴唇,随意躺了回去:“本来不好笑的,我现在倒是觉得好笑了。”
他脸上的笑容变淡了,显得有些讽刺:“顺便一提,我晕倒前说的那些话,也是开玩笑的,我果然——”
“还是很讨厌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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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一点一滴过去,梁渡沉默地看着陈余南,心脏是一阵又一阵绵长的疼痛。
他感觉胸膛就像一片幽荡的山谷,原本它又冷又空,忽然什么爆发了,明亮而滚烫的熔浆缓缓灌进去。
不冷了,但是好疼。
许久,梁渡闭了闭眼,才缓缓地开口:“你怎么看我是你的自由,没关系,但你以后别再开这种玩笑了……不合适。”
“不合适,”陈余南点点头,并没打算放过他,“不舒服?还是恶心?”
“求我去书店的是你,跟踪我到巷子里的也是你,你使劲往我面前凑的时候怎么不想想,这有多不合适,我有多恶心你呢?”
“……书店你没来,我才去找你的,”梁渡隐忍道,“而且你有没有想过,我要是没找到你,你会怎么样?”
“我怎么样也无所谓,”陈余南说,“反而你来了,让我多遭一棍。”
“所以谁让你给我挡的?”
唯独这个,梁渡一想起来仍觉得心脏揪紧,目光瞬间冷了下来,控制不住地教训道:“真是干了件蠢事。”
“蠢事?”陈余南尾音一扬,怒道,“你以为我是想给你挡吗?我就是不想欠别人的,别说是你,就算来的是条狗……”
“够了,”梁渡深吸了一口气,低声说,“你非要把话说得这么难听吗?把我气走了,谁来照顾你?”
“那正好,你走呗,”陈余南讥了一句,“我本来也没让你留在这。”
“真要我走?”梁渡深深看着他。
陈余南被他看得心烦,不愿多说,干脆转了个身,背对梁渡。
他一侧身,旁边空出一块不大不小的空间,梁渡便坐了上去。
床垫往下陷的时候,陈余南的身体僵了一瞬,不一会儿,旁边又传来一阵动静。
梁渡躺下了。
“你干什么………”陈余南恼火道,但他还是没转过来,声音甚至带着点古怪的沙哑,一张口就自己偃声了。
梁渡很轻地叹了口气。
他隔着一床略薄的被子,将头抵在了陈余南的颈背上:“我会走的,但不是现在。”
“对不起,刚才不该那么说你,我们已经很久没有好好相处了,就这样安静地待一会吧。”
“不吵架了,好不好?”
陈余南没有说话,但梁渡能感受到他在微微地颤抖。
这个人转过去的最后一秒,眼尾分明是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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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到底要拿他怎么办才好?
靠近了怕伤害他,千番顾虑,远离了又想着他,万般不舍。
梁渡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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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蔓跟梁则行结婚之前,有没有想过她会给梁则行带来痛苦呢?
她是不是也挣扎过,也想过要放过梁则行?可她最终还是没能做到,才导致了悲剧的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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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好久,梁渡才微微抬手,眼神晦涩,欲从身后去抱陈余南。
——换做是我的话,我能放过这个人吗?
第六十八章 我喜欢特别的
咚,咚咚。
突如其来的敲门声遏制了梁渡的冲动,他收回手,腾地坐了起来,轻摁住要转过来的陈余南。
“我去看看,你躺着吧。”
本以为是过来送药的护士,打开门却见一张冷峻阴沉的脸。
——是梁则行。
梁渡没想到会是他,静默片刻后,走出一步,把身后的门阖上了。
“爸,”他抿了抿唇,“你是怎么……”梁渡话头忽的一顿,看到了梁则行背后的女生,他的同班同学。
学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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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委姓沈,原名沈深。
因为念起来和“婶婶”同音,班上的人一般都只喊她学委。
梁渡花了点时间想起这一点来。
“你是沈意的妹妹?”他目光微微一凝,声音也沉了下来,“这段时间是你一直监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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