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旭:。
他发誓,他看见陆薄言笑了一下。
沈旭来接机纯粹是一时兴起,昨晚顺嘴问了陆薄言一句要不要接机,没想到陆医生根本不和他客气,开口就说:我的荣幸。
为了成全陆医生的荣幸,沈旭就来了。
来之前也没想过还有其他人,这怎么介绍?相亲对象,还是朋友?
沈旭干脆顺着他的话,发挥职业素养,扬起一个笑,对这位同事也说了声:老师好。
是个很讲礼貌的学生了。
作为一个讲礼貌的学生,沈旭还要去拿陆薄言的行李箱,陆薄言没给。
教授?
不用。
同事看他们一眼,这年头师生关系泛泛的,但能来接机关系应该不错,怎么连提个箱子都不让?
队伍里的医生都从不同医院来的,聚在一块不容易,庆功宴就没另外找时间,干脆定在今天。
沈旭跟着他们差点稀里糊涂上了酒店包车。
我自己开车过来的。
他本意是他自己开车走,但是同事已经当他是陆薄言的学生了,立即邀请:一起去吧,一起去吧。
话是对陆薄言说的,陆薄言问沈旭:去吗?
沈旭没什么兴趣,但他要是说不去,陆薄言多半也不会让他一个人回去,庆功宴还是要参加的吧?
于是点点头。
同事也一起上了沈旭的车,沈旭才知道这位同事其实不是同事,而是陆薄言的大学同学。车上三个人,他一个人说了三分之二的话。
原本沈旭作为学生应该就是个陪衬,默默开车就行,奈何陆医生基本只答不问,什么话题都能三句聊死,张宇只好把目光转向沈旭,三个人终于还算热络地聊了一路。
庆功宴定在酒店的自助餐厅,据说是一千两百八一位,要不是这个价格,大部分人应该更愿意下了飞机就回家休息。
赞助方上台说了几句凑够新闻素材,气氛就轻松起来了。
身为老师的老同学,张宇关心了一下沈旭的学业。
科室定下来没有?
沈旭愣一秒,想起来自己的人设,犹豫要不要摊牌,刚才可以说顺势开个玩笑,再细聊下去还编的话可就是蓄意了。
张宇见他看陆薄言,自动理解成了没定下,谈兴上来了。
你可别盲目跟你陆教授选,我跟你说啊,没有比咱们信息素科更轻松的了,公认的加班最少,正好还是朝云的王牌科室。
他说到这里笑了一下:不过你陆教授自己不能学,他是alpha哈哈哈哈。
这个沈旭倒是知道,他是信息素科的常客,除了当年分化住院的时候有omega护士,在门诊部就没见过一个不是beta的医护人员。
据说最初不是这样的,十几年前出了一起非常严重的事故,一位omega医生被病人强行标记,之后为了避免这样的事情再发生,信息素科开始只招收第二性别为beta的医生。
张宇一脸追忆往昔的样子:那时候我们刚上大学,大部分人都没定方向,就他们AO基本都看准了往信息素科去的,没想到后面出了新规定。
那会儿我们想的都是专业方向的问题,只有你陆教授,当时就说:事故具有偶然性、可防性,用这样粗暴的应对手段并不合理。
陆薄言轻描淡写地:我现在依然是这个观点。
张宇笑得不行,没有再盯着沈旭,开始说起他们大学时候的事,沈旭发现张宇口中的陆薄言跟他了解的陆医生判若两人。
张宇口中的陆薄言成绩优异、少言寡语,课余时间总是不见踪影,几乎没有社交,对人对己要求都高,小组作业是其他人的噩梦;但对沈旭而言,陆薄言会报备行程,会主动找话题聊天,会十分敏锐地抓住他的情绪,并且非常纵容他。
直觉告诉沈旭,这不是时间改变了陆薄言,只是陆医生对他做了妥协。
特殊的优待总让人心喜,沈旭给教授续了杯果汁。
差不多两点,开始有人陆陆续续地离场,张宇拿了两杯香槟跟陆薄言碰杯:你随意。
说完他自己干了,沈旭琢磨出来点东西,他可能是有事要拜托陆薄言。
沈旭什么都没问,等他离开,陆薄言提了一句:朝云的信息素科通常是向外输送人才。
向外输送人才,也就是说轻易不从外头招人,想想也是,王牌科室,自成体系,最好的都是自己培养出来的,没必要从外头招。
这么一想就明白了,张宇是想进朝云,托关系来了。
沈旭对医院系统不了解,不清楚这样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科室,陆医生能否说得上话,看张宇那意思,好像是可以。
不过也跟沈旭没什么关系,他晃晃车钥匙:走吧教授,送你回家。
麻烦沈老师。
车上少了一个人,还是话最多的那个人,安静不少。安静归安静,陆医生存在感是一点没弱,沈旭注意反光镜的时候也会用余光看看副驾驶座上的人。
次数多了就被抓包了。
沈旭。
这是陆薄言第二次喊他的名字,和上一次无线电传递的不一样,这次就在身侧,不再是无奈隐忍的叹息,带了点笑意,像是提醒他专注,又像是告诉他你在看我,我知道了。
沈旭耳朵轻轻动了动,像是被顺毛摸的小动物,舒服得几乎要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他克制地坐直了一点,轻咳两声:怎么了?
谢谢沈老师送我回家。
沈旭呼吸重了一点,半晌才应声:嗯。
招架不住。
还好信息素监测app没发警告。
沈旭一直对自己的声控属性有很明确的认知,他最初认识凌枫就是因为声音,但是陆薄言一个没有接受过专业训练的医生,为什么声音总是那么犯规。
电台放着抒情的歌,温柔的歌声在暧昧丛生的空气中流转,后半程沈旭一眼都没往陆薄言那看,即便看反光镜,也要克制着不去注意他。
陆医生也很配合地没有再招他。
陆薄言的住所跟沈旭想的不太一样,他本来以为会是公寓,再配上简洁得如同样板房的装修,非常符合陆医生穿白大褂时的极致冷感,没想到会是别墅。
还是带花园的别墅,原木色的栅栏上爬满了蔷薇,这个时节已经有花朵陆续开放,走近可以闻到淡淡的花香。
怎么偏偏是蔷薇,沈旭心情微妙。
屋子里的装修并不如沈旭所想的那样冷硬,客厅的墙上挂了一幅巨大的用植物标本组合而成的画,陈列柜里放着栩栩如生的动物模型,鸟类和爬行类居多。
沈旭的目光被一只羽毛流光溢彩的鹦鹉吸引:它看起来好像活的。
陆薄言把一杯柠檬水放在他面前:是标本。
怪不得沈旭话说一半忽然卡壳,标本?死的?
这个死不是与活物相对的死物,而是跟生相对的死。
抱歉。
沈旭摇头,他还不至于被标本吓到:没有,就是有点惊讶。
惊讶完了还有点好奇,站在陈列柜前一一看过去,惊叹:好漂亮啊,都是自己做的吗?
不算复杂。
沈旭觉得陆薄言的复杂跟他的复杂可能不太一样,他小时候做花草标本都没成功过,最后突发奇想剪纸上色造假,并且因此被美术老师发现了绘画天赋。
陆薄言之前好像说做了朵干花标本?他指着墙上那幅巨大的画:那也是自己做的?
嗯。
这次做的会放进去吗?
墙上的画框没有裱死,只是为了防尘。
原本是打算装裱之后送给你。
嗯?沈旭收回视线,看向他,原本?那现在呢?
现在想邀请沈老师和我一起装裱。
沈旭没应:哪有送人礼物还要人自己动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