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宋悦赶紧跑到最近的派出所,一问,说是路昭受到了什么举报,被带走调查了。
宋悦脑瓜子转得快,一下就想到,路昭可能是被晋升时的竞争对手恶意诬告了。
他有些着急,又想不通路昭这种干干净净的人,能有什么可诬告的,只能先跑去路昭单位,想找个清楚情况的人问问。
等他赶到经济改革委员会的办公大院门口,就看见安保人员正拦着三五个老百姓,不让他们往里冲,场面乱糟糟的,还有不少路过的行人围观。
宋悦也急着进去,就挤进围观人群里,刚凑近一点,就听到里头闹事的老百姓大喊。
“我们要见小路老师!你们把人藏哪儿了!”
“这么好的领导,被人栽赃诬陷,你们眼睛都喂狗了吗!”
“大家看看啊,这么大的单位,居然有这种小人,见不得别人好,看别人升职了就要举报!可是小路老师升职,是踏踏实实干出来的,我们老百姓都看在眼里,把这么好的干部关起来,还有没有王法啊!”
他们的官话说得不好,带着浓重的南方乡音,可宋悦还是听出了“小路老师”,连忙仔细看了看这几位老百姓。
穿着短袖短裤,脚下是塑料拖鞋、草鞋,一看就是南边气候温暖的地方来的。
能千里迢迢赶来为路昭鸣冤的,应该就是德阳县的老百姓。
宋悦不禁十分感动。
这个年头,交通不便,通讯落后,人也很穷。
可是大家都很淳朴,很仗义。对自己有恩的人陷入了困境,他们可以不远千里来帮他一把。
宋悦忽然明白,路昭一直坚持要做些有用之事的意义了。
因为他帮助的,是一群善良、淳朴、可爱的人。
可是,现在这个情况,他们怎样才能帮上忙呢?
宋悦眼珠转了转,挤进去,拍拍那个领头人:“你好,我是路昭的朋友,来找他没找到人,请问他是出什么事了吗?”
领头的老百姓立刻抓住了他的手:“啊呀,这位老板,小路老师他被人举报,说他当间谍。怎么可能呢?间谍会在我们那个小县城待四年,给我们修路吗?”
宋悦听到这个举报理由,心里都想笑。
可是他也明白,要不是这种特殊原因,估计对方很难扳倒路昭。
他故作焦急:“是啊,怎么可能,我和路昭大学就认识了,他家里穷得打寡屁,一家人死的死散的散,间谍不都是过着腐败阶级的好日子的吗?”
“就是就是。哎呀,我们千里迢迢赶过来,今天都在这里吹了一天冷风了,就是不让我们进去,刚刚还有人出来说,小路老师已经被关起来了。”几个人急得不行,“怎么能随随便便就抓人,没有王法!”
宋悦一拍大腿:“我看在这儿闹也没用,咱们去定安大广场上,对着舒主席说。”
几名安保人员一下子都懵了,也不知道要不要进去汇报一声,可宋悦已经拉上几名老百姓,直奔定安大广场。
晚上七点,华灯初上,广场前的宽敞马路上人来人往,宋悦带着人走到正中的九孔桥前的铁围栏外,一人一份,举起了大字报。
标题是几个醒目大字“毁人前程,污人清白”。
老百姓们最爱看热闹、看八卦,几乎他们一举起来,立刻就围上来一圈人。
宋悦好歹也是高材生,写东西还算有两把刷子,声情并茂地写了事情起因,说着多好的一个基层干部,平白无故被人冤枉,被抓起来,前途尽毁等等,又指责某些人滥用公权,为一己私利坑害同事。
围观群众们指指点点、议论纷纷,不一会儿,就有站岗的战士过来疏散群众,并且让他们把大字报收起来。
宋悦偏不动,其他几位老百姓也不动,战士们也没法对他们怎么样,只能在他们外围站了一圈守着,防止人群聚集。
晚上九点,几辆军用皮卡车驶过定安大广场。
正中间的那辆,车后座坐着一位军装雄虫,正在看报纸。他的金色肩章上,有一枚红色国徽和一枚元帅星徽,银白色星徽外还绕着一圈银白松枝。
这是共和国大元帅的肩章,一共颁发给了七位开国元勋,有两位已经因为严重的旧伤复发而去世,在世的只有五位。
除了车上这位曾经是真理党、后来倒戈归顺的李元大元帅,其他几位都是雌虫。
路过定安大广场正中央的九孔桥前,李元正好看完手中的报纸,往车窗外一瞥,随即蹙眉,道:“停车。”
司机将车缓缓停在路边,前后的皮卡车随即停下,便衣战士们下了车,四散开来。
“去看看那几个举着大字报的群众。”李元同前座的副将说。
“是。”副将立刻下车,小跑过去。
不一会儿,他问完话,小跑回来,汇报了情况。
李元听完,却问:“他们是七点来的,现在已经九点了,怎么我在主席那里,没听到有人汇报这件事?”
副将顿了顿,说:“可能,这样的事,护卫队会来处理。”
“他们就是这样处理的。”李元点了点窗外,围着老百姓站了一圈的战士们。
副将不作声了。
“都九点了,外边这么冷,这些老百姓还穿着短袖短裤。能让他们千里迢迢赶到首都来的人,起码是个为他们办了实事的干部。”李元说,“让他们回去休息吧,就说我会传达给主席。”
副将一愣,连忙又下车去,同宋悦等人好好说了一番。
宋悦可不好糊弄:“你们又是什么人呢?说话能算数吗?那个泼脏水的,后台肯定硬的很。”
副将笑了笑:“有老百姓支持,后台才是最硬的。”
他给宋悦写下了一个座机电话号码:“过几天,要是这位干部没有被放出来,你就打这个电话来找我。”
宋悦这才勉强答应,带着人离开了定安大广场,准备就在路昭单位附近找个旅馆,安置这几位老百姓,然后请他们吃个宵夜。
副将疏散了这些群众,才跑回车上,刚刚下车去的便衣战士们也迅速回到了前后的皮卡车上。
车队在定安大广场前调了个头,原路返回。
李元再一次跨进院里时,已经九点半了。
他径直进屋,穿过长长的走廊,到书房前,里头果然还亮着灯。
“你不是说要休息了,才赶我走的吗?”他站在门口说。
屋里的舒亚抬头看了过来:“你怎么又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第一部 《披荆》没能写完舒亚和李元的番外,有些遗憾,这篇应该会有他们的番外。
第120章
路昭在留置处待了九天了。
最开始的几天,还有人轮流来审问他,后来看他实在是个硬骨头,又拿不出什么让他屈服的证据,便把他丢在屋里不管了。
他住的这间屋子,像是旅馆房间改造的,有一个独立卫生间,外头屋里就是一张床,一张书桌,一把椅子。
每天三餐和水有人送来,除此之外,再没有与外界联系的通道,也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消遣娱乐,连纸笔都没有。
路昭一个人在屋里干坐着,只待了两天,就受不了,砸门叫人,让人给他送早报晚报和书籍来看。
这些人虽然不放他走,但也不敢苛待他,便每天早晚给他送当日的报纸,还找来了几本书,给了他草稿纸和铅笔。
摸到这些东西,路昭的心总算沉静下来,每天看看书,写写日记。
他现在能确定自己不会有什么罪名,只是不太确定,这个刚刚得到的职位还能不能保住。
现在几位老领导应该也在帮他想办法,不过对他而言最坏的结果,也只是这次考察作废,重来一遍罢了。
虽然重新动议提拔事项,可能要再等个一年半载,但路昭并不胆怯。
到时候他还要去领导跟前自荐,反正他跟这个举报人卯上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