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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止休端着餐盘站在路炀身后,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这人的表情。
路炀回头都懒得回,冷淡道:“有屁就放。”
“没什么,”贺止休顿了顿,转而道:“就是莫名感觉你有点暴躁?”
身后跟来的宋达闻言意味深长地嗐了一声:“多正常,社恐犯了呗。”
路炀:“……滚。”
“开个玩笑嘛,”宋达嬉皮笑脸地往边上一靠,揶揄地对贺止休说:“他就这样儿,对八卦没兴趣,对聚众讨论也没兴趣,典型孤狼选手。”
贺止休若有所思地瞟了眼前方男孩子单薄的背影。
就听宋达又说:“不过是个好——”
好什么还没说出来,周遭陡然传来一阵骚动。
“楚以维?”
“他怎么来了?”
“我靠还带着人别是要打架吧?”
“要去叫老师吗?”
……
窸窸窣窣的动静陡然涌起,另一边路炀刚见缝插针把餐盘丢进公用洗碗柜,再抬头,迎面而来一张略显面熟的脸,身后还气势汹汹地跟着几个人。
领头男生肉眼可见比贺止休矮半寸,黑发张扬地朝后飞舞,面庞五官如刀削般凌厉,眉眼间却含着清晰可见的戾气与怒意。
只见一行人一路闯过混乱躁动的人群,于无数道注视中,气势汹汹地停在路炀面前。
领头男生居高临下道:“你就是路炀?”
路炀眯眼盯着这群明显来者不善的人:“有事?”
他话音刚落,一只手猛地朝深蓝翻领伸来!
但男生指尖尚未来得及触碰,下一秒就见路炀同样反应极快地朝后退去半步,擦过衣领的瞬间,男生手掌又立刻紧随而上。
路炀眼睛几不可闻地危险一眯,正欲抬手侧挡,另外一只修长的手横空截来——
“哇哦,”贺止休一手拎着餐盘,一手攥住男生的手腕:“在学校内公然动手属于霸凌行为吧这位同学,不太好啊。”
“霸凌?”
男生仿佛听见什么笑话,嗤笑一声,继而声音如三九寒冬般极其冰冷道:“那他擅自透露白栖隐私,并添油加醋传播整个学校算什么?”
路炀:“?”
贺止休:“?”
后边慢一拍刚气势汹汹冲上来的宋达当场脚下一踉跄,险些摔出个四脚朝天,嗓子里的怒吼硬生生半途转为一声懵逼的:“哈?”
场面沉寂数秒。
路炀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好一会儿才说:“你说谁透露白栖隐私?”
只见领头男生身后,一同前来的其中一人格外盛气凌人地冷哼一声,旋即扬起手居高临下地指向路炀,高声道:
“除了你还有谁!?”
路炀:“???”
路炀:“…………什么玩意儿?”
第15章 教导处
“——说说吧,都怎么回事儿,”
教导处内冷气凛然,肥大的茶水缸中蓄满滚滚热水,轻盈而上的蒸汽裹挟着茶香熏满整间办公室,将白雾后方,教导主任那张圆滚滚的面孔生生熏出一丝弥勒佛的慈和感。
弥勒佛不疾不徐地轻轻冲滚热水面吹了口气,袅袅烟雾霎时方向一转,朝正杵在中央整齐站立的一排学子纷扬滚去。
“在校食堂公然打架,数人互殴,吸引来大半的同学围观,差点儿把洗碗柜都碰坏,”弥勒佛语调平直舒缓,咽下口中的茶水后,才再次缓缓抬起眼,补完后半句:
“——据说还有出言不逊的辱骂?”
站在边侧一直低着脑袋的宋达闻言立时抬起头,不服气道:“明明是楚以维他们先莫名其妙来寻衅滋事,我们充其量也就是算正当防卫——”
“呵,”
只听间隔数步外,方才在食堂上,指着路炀言之昭昭的平头突兀地冷笑一声。
他夹杂着火星子道:“是他先管不住嘴四处乱散播谣言,那就得做好挨揍的准备。”
宋达当场就火了:“你他妈说谁管不住嘴!?”
“打,打起来。”教导主任捧着茶缸子轻吹了口:“打完自觉回宿舍收东西回家,父母问就说我劝退了,啊。”
众人:“……”
如果说平头的话如同往油锅里泼水,那么教导主任这态度无疑就是朝着烈火堆狂喷干粉,三下五除二就把即将爆开的火气死死镇压。
然而楚以维是个远近闻名的校霸,身边跟着的几位俨然也都是群混不吝的,闭嘴了没两秒,又有人想开口说什么。
但未来得及出声,就见教导主任放下他那大茶缸子,抬眼在面前显而易见划分为两派、每一边各三人,统共六位问题学生身上一扫。
最终却十分意外地落在了杵在最边缘、正俩手揣在外套兜中的贺止休身上。
少年身高格外出挑,面容俊美却尤为陌生。
清早前来报到时,洒落于脖颈上的黑发,此刻被皮筋简单束在脑后,从斜侧面望去活像添了条深黑色的细小尾巴。
若不是身上那件稍显不合身的外套,其实很难辨出他是学生。
——因为气质实在太过于散漫了。
但在教导主任望来的瞬间,贺止休又格外敏感地转过脸。
他仿佛料到了对方会看来一般,视线相触的刹那,只是漫不经心地阖动了下眼皮。
随即就听教导主任开口道:“你就是三班新来的转学生吧?”
贺止休浅浅点了下头。
“正好,来说说,”教导主任冲他扬了扬下巴:“你一个新来的,怎么也起冲突了?助人为乐还是见义勇为?”
贺止休唔了声,笑道:“您要这么认为那也可以。”
这态度换个老师来这会儿估计已经暴跳如雷了。但这位教导主任不仅外形像个弥勒佛,性格居然也极其相似。
此刻听闻也不恼,反倒是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转而看向被火气憋得面色通红的宋达:
“那你呢,动手理由是什么?”
“那群傻——对方不分青红皂白污蔑路炀,还上来就要动手,”
宋达眉宇紧锁成川字,边说还边冲隔壁重重哼了个气音:“我这是正当防卫!”
“那就是为了朋友出头了,还挺讲义气,”
弥勒佛目光一转,又落在了中间隔着数米的楚以维那一派身上:“那你们呢?都怎么回事儿?”
平头同样面色不善地冷哼一声:“还能为什么,就因为他暴露白栖的隐私,才害的白栖今早离校的!”
“就是,”
另外一人夫唱妇随似得说:
“肆意透露别人隐私,还添油加醋传播全校,还带上我们楚哥,最后害的白栖精神崩溃上午的课都没上完就请假回家,我们为什么不能找他茬?”
楚以维倒是没说话。
但这人也不知道是不是端着态度久了,还是话都被其他二位说全了,这会儿只是冷冷地朝路炀那侧斜了眼,以此表达自己的态度。
“我操,你们特么会不会——”
宋达话音未落,肩膀陡然被一只手强硬压下。
只见从被抓来教导处后从头到尾都没作过声的路炀终于抬起眼,面容沉静地对上了旁侧一米开外的楚以维的视线。
弥勒佛淡定无视了险些一触既炸的氛围,将目光落至那位从转学至今从未惹出过什么祸端,安静的只在考试时才轰动全校以及所有教职工的学霸身上。
“那你呢路炀,”
弥勒佛抿了口茶缓缓道:“你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儿。”
临近十月中旬,数米开外的办公桌后方挂着的日历都能窥见立秋的字样,身处南方的教导处却仍旧冷气通畅。
教导主任的办公室是在教职工总办公处被单独开辟了块,一门之隔的外头,是正处午休时分的各年级老师们。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从不惹是生非的年级第一学霸与校霸起冲突了”这事儿实在太过骇然,以至于三不五时就有人经过门外,伸着脑袋悄然窥视。
奈何学霸却是全程沉默。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