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觉得他娘在这,所以他不想干活。
临来丰城的前一晚,他俩的在屋里,关澜难得十分严肃地跟他耳提面命,大意就是他娘这个人用人向来是,能力有多少就压榨多少,让他千万收住了别太聪明,不然一定会被差遣的没完没了。
有那么夸张吗?余沙一边斟茶一边想。
半晌,街面上忽然有些嘈杂,似乎有人进城。
关净月往街面上打量,突然开口:丰城如今入夜之后的布防是如何安排的?
余沙下意识回复:宵禁制,守军和铁甲军混编,分二十队,各自巡察分配的坊市,巡察路线每二日一变。子时后,人数减半,只在主街往来。
说完,他抬头看了眼关净月,见她正言笑晏晏地看着他。
余沙瞬间就悟了,说:今晚若要出门我先去安排。
说罢,他茶也没喝,就起身下了茶楼。
关净月和关澜一同看着余沙离开忙碌的身影,一个十分欣慰,一个十分怒其不争。
太好用了。关净月感慨道,你在找对象这事上,是有点我的样子。
关澜对他妈十分无语:你不要差遣他,北境那么多人,芹芹姐不在你让别人来。
关净月一听就十分抗拒,反驳道:那怎么行,你不要离间我和小淼之间的感情。
关澜实在是不知道他们才见面半个月到底有什么感情好离间的,一时无话可说。沉默片刻,三两口把面前的糕点吃完,又把余沙的茶水喝了,也不理他妈,直接下了楼去找余沙。
余沙正在和北境的人确认一些晚上出行的细节,正说到一半,就看见关澜臭着一张脸,跑下来,心不甘情不愿地站在余沙旁边。
余沙一看就知道他在气不顺什么,说:我可以安排好的,你不用来。
关澜气得话都不想多说,只是拿过那人递给余沙的一叠信息,分了一半过去帮余沙查看。
余沙看他这样,不知怎么还有些想笑。
他笑意勾了一点在唇角,微微抬起头,迎着太阳往楼上看。他们这里,正好可以看到刚才的雅座。
关净月正含着笑看他们。
第一百九十四章
丰城已入夜。
这些日子,北境诸人抵达丰城后就住进了翟谡在丰城的临时宅邸,未住在府衙。用翟谡的话说,虽然他已经控制了丰城,但是日前定州和余望陵的眼线都颇多,暗杀事件时有发生。在他这里可能安全一些。
不过这安全很可能也有限,毕竟郭恒之和徐子源就是在他的宅邸上丢了性命。
这消息余沙等人还是到了丰城才知晓。本来经由徐善阵前的行为,众人还猜测是否他们是在丰城被保护了起来,结果却是早已经牺牲了。
时局紧张,不可能按照礼仪规制安葬,也不可能把遗体送回定州。通知家人来安置,郭恒之为朝廷奔劳一生,膝下半个子嗣也没有。徐子源也只有一个哥哥,现已经葬在丰城了。无奈之下,只能尽力寻了两口好的棺木,安葬在丰城的郊外。
翟谡为此事颇为自责,斩杀了害死他们的胡玉禄之后,将其头颅悬于丰城东门外,正对着定州的方向。
余沙找机会去特意看过那颗人头,对那面目全无印象,知道郭恒之和徐子源都是葬于他手,甚至觉得有些不可能。
然而这就是现如今的朝廷。
权阉当道,残害忠良。
余沙知道这人杀害郭恒之必定是受到定州的授意,不光是因为当时稻城的战事,也是因为和谈告吹,朝中两股势力短暂的失去平衡,翟相开始清洗对方的势力。
至于如今朝堂中又是何种景象,暂且不得而知。
关净月对今晚要漏夜出门这件事显得十分兴奋,又因为此行要在翟谡府中逃出,更加跃跃欲试。
关澜见不得她妈这样,直接戳破了关净月想和翟谡比较一二的心思,说:你别想了,他肯定知道,装没看见罢了。
关净月不服,又去问余沙,说:怎会如此!小淼,你怎么说。
余沙:。
余沙:我觉得他多半还是会知道的。
毕竟他去探查丰城城防布局的时候,就发现翟谡已经放了一份到他屋的案台上了。
就,盛情难却。
不管翟谡到底知不知道这事,几人换好了夜行服,就漏夜出门了。
他们在城中沿着关家的一些暗记而行,最终走到一间客栈的后门。
关净月像是丝毫不怕对方有诈一样,直接敲门。半晌,客栈内有一些响动,有人来开了门。
这个开门之人是余沙万万没有想到的。
他看着对方,想起上次见他还是在牢里,一派纨绔公子的做派,后来府衙爆炸,他以为他就这么死在那了。
结果没有。
秦开廉露出一个笑容,脸上再无其平日示于人前的嚣张无礼,朝余沙等人点头致意,说:等了许久了,快进来吧。
秦慎是关家的人。
余沙坐下之前,这是他唯一一个确定了的念头。
所以秦慎,郭恒之主张和谈,的确是关净月的授意。此外,他们原本在稻城遇上秦开廉,又被郭恒之劝说去定州刺杀谢舒,原先只是猜测这是北境王府的谋算,现在基本可以做实了。
这只是他们眼前的,看不到的地方,应该还有许多。
余沙沉默地坐在关净月侧对面的椅子上,只见她脸上笑容不改,不禁开始心生忌惮。
她肯定清楚,此刻让秦开廉出来,也就是把这些利用算计摊在明面上。此举到底是示好,显示他已经是自己人,还是威慑,告诫他,她并非面上这样和善坦荡,不得而知。
余沙越想越深,脊背不禁挺直了。
关澜最先发现他的情况,开口问:你怎么了?
没。余沙答得很快,被关澜一提醒,重新放松了身体,说:只是没想到,秦公子还活着。
秦开廉给众人上了茶,才坐了下来,听余沙如此说,笑道:当日有事在身,又与余阁主在白日里相见,不得不多有隐瞒,还请包涵。
余沙略微颔首,承了他这份致歉,妄想关净月,说:此番前来,想必是要和秦公子商议朝中之事,我并非北境之人,是否需要回避。
关澜听他口气就知道有问题,眉毛皱了起来,伸手握住了他的手。
他们这点反应自然没逃过关净月的眼睛,她笑:有什么听不得的,今日所说,不过是些朝堂上的消息,你留下听也无妨。
说罢,她侧头问秦开廉:说吧,谢舒现在身体怎么样。
秦开廉左右看看众人,开口:明面上,倒看不出什么,只是精神十分萎靡,经常连着十多日不上朝。
谢舒长年服用极乐方,早已经是风烛残年,这也正常。只是翟骞费心各方寻求秘方吊住他的性命,不知为何此时却让他离京。
关净月追问:那朝中可否还在争议废长立幼一事。
秦开廉点头:翟相的嫡系,一直主张废太子,立幼子谢景枫。理由是太子无能,辅政多年毫无建树。
但是老臣,就是那些腐儒,还有朝中亲翟谡这一派的,还是主张立谢景榕吧。关净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