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子源瞠目欲裂,不敢相信如今还在翟谡的宅邸上,这太监就敢动手杀人。可是眼前的现实不容他多想,他怒火之下,只想挣开控制他的人,再杀了眼前这老太监。
他成功了吗?显然没有。
余断江手持一把长剑,直接穿透了徐子源的心窝。
徐子源死不瞑目。
余断江收回剑,牵制住徐子源的人也松开手,仍由徐子源的尸首慢慢地滑到了地上。
此时,翟谡才匆匆闻讯赶来,见此惨状,话未说半句,直接抽出了剑,对准了胡玉禄等人。
哟,翟将军这是怎么了?气性这么大?胡玉禄丝毫不惧,还有闲心装模作样地慰问一二,不过是处置几个反贼,怎么还让翟将军受惊了,罪过罪过。
胡玉禄。翟谡并未收回剑,剑尖依旧指向胡玉禄的咽喉,郭大人是朝中重臣,你凭什么说他是反贼。
就凭他安然无恙地走到了丰城!胡玉禄拔高了声音,声音尖利地宛如一只乌鸦。
翟谡懂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胡玉禄又阴恻恻地笑起来,开口:我知道,翟将军近日手下将领出事,多有不便,眼瞅着这南边的反贼还在负隅顽抗,也不好再劳烦翟将军费心。
他们嘛,北上求援,自然想要一个回复,那咱们,不如就给他们一个回复。
第一百八十八章
胡玉禄挑中的,南下去告诉稻城求援失败的人是徐善。
徐善被他攥在手里折磨得久了,已然像是个听话的人偶,对胡玉禄言听计从,就算是让他舔鞋,也没有一丝一毫的违抗。甚至看到自己弟弟的尸体就在眼前,徐善也依旧是那副温和顺从的样子,半点反抗之心都没有。
他被选中去南下报告求援的结果,不得不说,胡玉禄多少是有羞辱翟谡和稻城众人的意思。
但他现在当得是朝廷的门面,谁又奈何的了他呢?
徐善从丰城出发,南下去稻城,护送他的是翟谡军里的人。这一路走的很顺,算得上日夜兼程。各个营寨里的人不知道丰城内部的事,只看他们打的是铁甲军的旗帜,就都没有阻拦。
一行人一路抵达了稻城周边,此时平北卫也收到消息,知道他们是来帮助平北卫劝降的。于是他们一入稻城的地界,就被项飞白接走了。
稻城内的人只知道有铁甲军的人到了,却不知道是谁,又听说来人直接被项飞白带走,不免又开始悬心。
求援失败了?司恩忧心忡忡地开口,来的其实是朝廷的人?
这无疑是最有可能的结果。
司恩再次清点了城中各类物资的剩余,内心逐渐觉得荒凉。
怕是赢不了。
这句话在她舌头上打转,最后却还是没有说出来。
如今处境已经极其的艰难,又何必再给大家添堵呢。
只是她没有说,稻城里的众人也大概知道,最有可能就是这么个结果。
如今已经到了十月,再过段日子天气就要转凉。稻城的外城墙已经满是刀剑劈砍和火药轰炸的痕迹,老百姓家里的油也快用完了,城外堆着成山成山的尸体,城内也到处都是伤兵,冷珏再上战场之后二次负伤,现在又动不了了。
最要命的,城内的物资很快会被吃完。
物资的缺乏引发的连带效果是致命的,不过几日,城内消极抵抗的情绪就日益浓厚了起来。甚至还有邻里之间争抢食物的事。百姓的情绪也从一开始的众志成城,逐渐开始变得疲惫和游移。
等不来援军,我们得自己想办法了。危局之中,叶绾绾迅速地成长成为了一个真正的领导者,冷静地安排着后面的事:我和林思今日再去重新调配城门口的布防和军备。明日很可能不会打,来的如果不是援军,就是朝廷来劝降的。
她眼光扫过屋内其他一些山寨的头目。他们跟着一起作战了许多天,有人死,就有其他的人顶上他的位置。一些人原来只是个士兵,现在也成了将军了。
你们要是想投降,明日会是个机会。叶绾绾看着他们,十分诚恳地说:平北卫现在被招安,也许不会再杀俘,投降或许可以活命。如果选择留下来,结局很可能是城破人亡,你们怎么选。
这些人今日又经历了一场小型的攻防,此刻都很疲惫,有些人也只是茫然地看向叶绾绾。没有人说话。
叶绾绾也知道这个时候让众人选择,可能有些太突然了。于是站起身,拍拍身上的泥土,开口:不必急,明日清晨,我等你们的答复。
说罢,她径直出了府衙。
余沙看她的背影,一时也无言,又去看关澜,万万没想到,他正在一旁靠着墙打瞌睡,顿时感觉有几分无语。
不过他也就无语了一小会儿,他知道这怪不了关澜,他是所有人里行动量最多的人,每天都要在城内往来不知道多少遍,现在只不过是打打瞌睡,已经强得变态了。
于是他没吵醒他,也没管这到底是还有人。坐着坐着蹭了过去,也靠上了关澜。
他不过就是这么点动静,关澜还是被他蹭醒了,他眨了好几下眼睛,脑袋没动,就用眼神瞟余沙,说话声音都带点刚睡醒的哑:开完了?裙貳_散/伶陆]韮.贰`散}韮陆
开完了。余沙回答,心说你还记得开会呢,咱们都要完蛋了。
他这腹诽也不知道关澜注意没注意到,只见关澜坐起来,撑了撑身体,面目表情对着余沙发号施令:走。
走去哪?余沙问。
关澜没回,直接拉着余沙出了门。
他带着余沙在街巷中七拐八拐,托这几日到处跑的福,他现在恐怕是天底下最熟悉稻城道路的人。
他们走了一会儿,来到了一处河道旁。
这河道对比漓江,那真是,就是个水沟子。原先堆满了尸体,后来被清干净之后也没畅通几天,就又变成了个死水沟。这是为了避免有平北军利用这河道潜入城中,早在他们还没到的时候,河道就被司恩严严实实地给堵起来了。结果这么久过去,城中居民还是把污水往这里倾倒,早就臭了。
余沙见关澜特地觉都不睡就拉他来看个臭水沟子,刚才的几分无语立刻上升到十分。转脸再去看关澜,才发现他脸上的失望之情更甚于他。
余沙:
余沙:所以你到底是来干啥的。
关澜:我想了好久了,要是有空,就拉你来这洗一洗,没想到都臭了。
余沙:
无语程度稍微降低,现在城中用水比食物更紧缺,喝都不够,洗漱一类的事更别提了,难怪关澜记挂。
然而这无语程度降低了一会会就马上变成了对自己的无语。余沙看看天上的星星,自我唾弃道,余少淼,你太堕落了,总得来说这么个紧张的时候,关澜还记挂着洗澡这事就已经足够让人无语了,你到底在欣慰什么。
他这些腹诽关澜自然是听不见的,还兀自遗憾他流产的计划。余沙见他这样还是不忍心,习惯性地宽慰道,哎呀,别这样,实在不行,城守住了咱们去渭水边上洗。这里是支流,河道窄,往北走走是有渭水的主流的,肯定比这好。
他这话近乎于哄三岁小孩了,偏偏关澜就是吃这一套,扭过头看他,眼神亮亮的:那就打完之后再去,说好了。
嗯,说好了。余沙回答。
关澜于是不再记挂这臭水沟,扣着余沙的手站起来,又捏了捏,说:所以我们一定会赢的,是吗?
余沙被他问的一愣,才明白关澜今天闹这一出是做什么。
他在宽慰他。
余沙瞬间感觉到一股鼻酸,眼泪一下子掉了下来,在他脸上蜿蜒出两道痕迹,看着一点都不感人,还挺丑的。关澜见着觉得既好笑又可爱,伸手去把他眼泪给蹭了,一手脏的,还是给余沙蹭成个花猫。
这样多好。关澜看着被他胡乱蹭了一通的余沙说,我们在一起,就怎么都没有遗憾。
余沙蹭了他的手一会儿,开口:我不想睡了,我们去城门吧。
去等明日的那一个结果。
关澜闻言点头,脸上连半丝沉重都没有,说:行,走。
第二日,又是个晴天。
叶绾绾几乎一夜没睡,晨光熹微的时候,就出了自己的营帐。
出乎她意料,她门口来了很多人,几乎是所有的将领头目都到了,司恩站在首位。
她们二人对视,迟迟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司恩先开的口。
余沙他们已经去城门了,我们也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