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将领平日也遇到过叶绾绾那些人一两次,本说他们应该没有这么多人,但此时心思混沌,看那旗帜和火箭又本能地胆寒,心说千里当兵只为钱,实在没必要把性命也耽误在这里。遂跟着奔逃的士兵一起往寨后门逃窜。
他不知道的是,戊水寨的后门,等着他的是叶绾绾为他准备的死路。
叶绾绾通过这连日来的遭遇战,多少摸清楚了这些在山里扫荡的人都是什么风格。就比如眼前这位,贪生怕死,不过是个投机的人,仗着有点本事做了百夫长,但胆怯有余,积威不足。
她让人在戊水寨前门假作声势,这些人慌不择路,正好掉入她的伏击圈。
等戊水寨的流民军发现这是一个计谋的时候,已经太晚了。
一场极小的战役,从开始到结束还不足半个晚上,戊水寨就落入了叶绾绾的囊中。
晨光熹微里,叶绾绾和冷珏各自清点伤亡和戊水寨的情况。他们的人几乎没受到什么损失,倒是白捡了戊水寨里面流民军的装备,轻甲刀剑,不一而足。叶绾绾试用了一下,都是好铁,不知道余望陵怎么会这么有钱。
他们在清点这些的时候,余沙在戊水寨的将领帐篷里,对着散落着的文书,眉头不展。
关澜凑过来看他,问:怎么了?打赢了也不高兴?
平北卫。余沙念叨了一下这个陌生的字眼,把一封写着朝廷任命的书函给他看,转匪为兵,我比他晚了一步。
关澜问言,拿过书函来看,确实是朝廷的文书,另外还有一封檄文是用来征召这附近的其余山寨入伍的。
没事。关澜把那书信一放,抬头看着余沙说:这书函是给稻城的,我们现在烧了就算没送到,你没比他慢。
余沙对他这样耍无赖一样的解决方式十分无语,失笑,想了半天却除了这样安慰自己也想不出什么更好的方法了,只得说:行了,行了,我们先回寒号寨,再和司恩商议吧。
戊水寨里,叶绾绾因为事情按照预想的顺利发展了,颇为高兴,连冷珏的臭脸都觉得有一二分可爱冷珏倒不是对胜利有意见,他只是一开始觉得按照双方的实力差距,完全可以硬打,没必要搞这些花花肠子。
但是看在极低的伤亡人数上,他选择了闭嘴,于是脸色很丑。
只是叶绾绾还没开心多一会儿,就看见从那将领的帐篷里走出来的余沙和关澜。见前者一脸凝重,她脸上的笑意也慢慢没了。
怎么了?她走上前问余沙。
没。余沙摇摇头,回寨里再说吧。
一行人心事重重地回了寒号寨。刚进寨门,就看见许多伤员,正安置在空地上。蓝百灵此刻像是个真正的百灵鸟,来回穿梭,先安排把人先几处处理,再移动到屋子里。
今日出去攻打被流民军寨子的不仅是他们一行人,也有其他人。看到这些伤员,叶绾绾嘴比脑子反应快,直接开口问:徐子源的队伍怎么了?
风波谷现在就是个临时联盟,从身上穿的衣物之类的其实很难知道到底是哪一只队伍的人。可叶绾绾判断的如此快,引得冷珏没忍住多看了她一眼。
蓝百灵忙得要疯,根本没空理她,头一扬,指司恩的议事厅,意思是让她自己去问司恩。
于是一行人直接进了议事厅,迎面而来又是一股血腥味。
屋里,徐子源自己身上带了伤,此刻正在给司恩说什么,他旁边还有一个受了伤的年轻男子。旁边甚至郭恒之也在。
司恩听到有人进来的动静,抬头看,正好看见余沙他们进来。
她正欲把那个脸生的年轻男子介绍给众人,谁知那个男子看到关澜,竟然率先开口说话了。
小关哥!你怎么在这里?!林思语气十分惊喜:你也是风波谷的人?!
司恩万万想不到他们居然还能是旧相识,左右看看,做了个请手势,示意他们继续聊。
林思。关澜叫了他名字,又介绍了一句:翟谡麾下副将。
余沙听到翟谡两字,瞳孔一缩,再看徐子源等人,瞬间对他们这一身伤的理由有了诸多猜测。
不用他再多想,郭恒之已经把他们这一身上的理由交代了。
丰城戒严,任何人不得出城,林副将为了传递消息,被金盏阁的人追杀了一路。今晨遇到徐先生一行,才保住性命。
余沙听到金盏阁三个字,再联系到今天缴获的那些文书,什么都明白了,接话:平北卫?翟谡被架空,丰城已经被控制住了?
郭恒之凝重点头:朝廷已经做出决断,招抚流民军,先征北境。
第一百八十一章
议事厅里,众人都静了一静。
这一日并非在大家的预想之外,却来得更快。
余沙撰住了手里那封从戊水寨缴获的文书,又感到那种他曾无数次感受过的疲惫感。
仿佛无可奈何,只能任由时局落入另一人的谋算之中。
然后再死很多的人。
千里之外,地处茶盐商道近旁的竹林寺里,迎来了一位香客。
茶盐商道这几日战乱平定,倒是比往日安全许多。只是大多数的人还是保持着战时的习惯,白日里也紧闭着房门。于是这位香客的排场纵容十分奢侈,也未引起什么过多的注意。
佛门清净地,上香问禅的人往往在山脚就下了步辇,步行上山。这位娇客倒好,辇轿托着他上了山不说,还入了竹林寺的大门,十六人抬的轿子直入了内院。竹林寺的主持早在步辇到了山脚下就慌忙出来,在寺中恭候。
那人如此排场,自然不是来礼佛的。他半句话未开口,他身边的人先开口:我家主子要与你们寺中一位香客讲禅,不知是非堂,是哪一间啊?
住持一听是非堂,就知道眼前这位尊贵之人要见的是哪位活阎王。不住地点头哈腰,引着这人往是非堂走。
辇轿曲曲折折地绕过竹林寺里年久失修的红墙,兜兜转转,终于来到一处院落。
迎面最先看见的,就是一个长势极好的银杏树。
正在院中,根系极大,枝繁叶茂,此刻又是银杏叶金黄一片的时节,打脸一看,还以为看见了一片金色的天。
饶是这位尊贵的客人也是见过不少这世上的珍宝,如今见到这棵树,依旧微微睁大了眼睛。
他身边伺候的人都是经年的老人,对他的心意体察入微,见他表情,不用人吩咐,就有人开口问那主持,问他讨这颗银杏树。
那住持被问得冷汗涟涟,一边陪笑,一边推辞。倒不是他不想卖,只是这棵树实在是太大,根系甚至可能盘踞了这个山头,强行移走,只怕移不活。
他又是赔罪又是解释,折腾了半天,还是那坐上之人,淡淡开口,说了声罢了,才消停。
那住持带着满身的冷汗下去了,而这些人才正到了地方。
此时,是非堂的正厅里,余望陵已经等了他多时了。
这些人进了大殿,又是一阵的忙乱,熏香的熏香,拿软垫的拿软垫,折腾了好一阵,那娇客才在余望陵对面坐定。
余望陵面前正摆着一副棋局,正厮杀到中盘。那娇客打眼一瞧,只觉得目眩,不耐烦道:你这下的什么,头疼。
余望陵笑了一声,抬眼打量眼前这位尊贵的客人。
他一身绸缎,排场比起李达当日只大不小,神情倨傲,却不像李达似得,总有要炫耀出来的的劲头,反倒是懒懒的,乍一看,还看不出他是个多不可一世的纨绔。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