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关澜,大不了打一架,打晕了直接带走。
关澜还没来得及和她说此番在漓江还有许多事要做,不想已经被记挂上要打晕带回雀获了。他浑然不知自己还有这么个官司要料理,眼里只记挂着余沙的事。
余沙正在紧张地一个个人物对过去,好推断出此行的目标。他边也跟着看,一眼就看到领头的那个见过的人。
他拍拍余沙,小声说:喂,听你讲过许多,你没怀疑过那个定州太子吗?他倒是一人住在金盏阁中。
余沙愣了一刹,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谢景榕。
他犹疑一秒,还是开口:不会是他。
关澜奇怪:为什么?
余沙低声说:你知道他这个太子身份是怎么来的吗?
关澜回答:说是翟家推举的,原先也不过是不知道多偏的一支宗室。
余沙说:是。翟家本来在北方士族中就颇有声望,后面又出了翟谡。如今兵权在握,权势也越发稳固。所以谢景榕这个太子才当的安稳。
关澜还是不明白,问:这与他不会参与极乐方一事有何关联?
余沙说:一来他这个太子只是个摆设,没有实权。二来谢景榕和翟谡少年时,曾在漓江读过两年书。这二人情分不同寻常。茶岩商道是翟谡用命来荡寇剿匪才换来的,谢景榕干不出踩着翟谡的骨头赚钱的勾当。
关澜点点头,若有所思,又问:他们两个怎么不同寻常了?
他这话问的随意,原只是随口问的。却没想到话一出口,余沙不知为什么却卡了壳。半句话说不出来,脸却红了。
夜色已浓,火把的光也昏暗,关澜没看清余沙的表情,还有些奇怪,以为他是在认真点人没听见,就又凑近了一点,在他耳边又重复了一句。
喂,我问,他们俩怎么就不同寻常了。
这话伴着关澜的呼气吹到余沙耳边。余沙脑子里正回忆起一些不可描述之事,忽然就被这热气激了一个激灵,小小地往旁边躲了一下。
关澜不知道这是自己搞的,看着余沙忽然躲了一下,还很奇怪,开口问:你怎么了?我问了什么奇怪的话吗。
余沙看向关澜,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回。这个人每每看着都是无所谓的样子,问出的问题倒是个个问在关节处,让人难堪得很。
他犹豫半天,支支吾吾地说了:分桃,断袖?龙阳你总听过,他们是那种关系。
关澜听完了,皱起眉。
他知道什么是断袖,叶绾绾没少骂过他。他自己也见过,这些年游历多地,自然也遇到过那种面若好女,如同妓子一般的小倌。
不过,这其中有一点点的误会,由于他自身外貌的问题,他对这个词有误解。他只道这个词是用来骂人的蔑称,却解其意为,长的像女人的男人,而不是跟男人搞在一起的男人。
这就导致了一个问题。他见过翟谡,觉得对方的形象实在无法与女人沾边。要说是谢景榕?这位太子倒也是英俊清朗,却也绝不会错认成女的。同时,他也无法理解为何断袖这个词可以指代两个人关系。
他脸上因为词义的混淆而产生的困惑实在是太恰好了,恰好到余沙以为他只是惊诧与这个事实,而不是根本没听懂这件事。
他有点尴尬地笑:很难想象是吧。
关澜艰难地点了下头,翟谡一个武将,再英俊也确实很难想象成女人,实在是搞不懂。
余沙看他表情那么难受,有点完全不能接受似的,想到前些日子这人的口没遮拦,也疑惑起来。这人要是接受不了这种事,为什么扯谎扯的这么顺畅。
他想到关澜也许不接受这种事,心里无端泛起酸楚来。却也不好问出口,只是斟酌着用词,语气:这样,很奇怪吗?
关澜忙不迭的点了个头,当然奇怪了!谁能想象翟谡穿裙子啊?他穿还差不多。
余沙心里登时就凉了一下,倒也不太难受。有些绮丽的心思不过是刚刚冒出来,就被关澜这一下点头给点没了。
也好,余沙想。
这样日后就不会因为他那些没把门的话动摇,也不会生出什么误会了。
关澜完全没想到他们一问一答的完全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事。见着余沙神色不太对,刚想再问几句,一边的叶绾绾却出声提醒了。
车马动了,回魂了,要走了。她面目表情地打断这两人的腻歪,毫无愧疚之心。
关澜侧过头看她,眼神里全是你懂不懂事。
叶绾绾也看回去,眼神里全是你上一个小情儿前面棺材里躺着呢,你也收敛一点。
他们这里眼神打的火热。余沙倒是没心情看,径直往前走了。
被落下的关澜:
叶绾绾:噗。
第六十七章
车马行进的很快,金盏阁为这件事确实是筹备多时了。
从金盏阁到锦亭山的道路两侧都请了场,留开了路,供这些送葬的车马通行。等到了锦亭山,再步行上山。
纸钱是随行的金盏阁弟子们一直沿路在洒的,夜里看得不是很分明,只有走过了,才能看到一地开道的白孔方。
余沙看得一时心神都有些恍惚,心说,这也算是给那位替他的仁兄送葬了。
尸体是他在暗巷找的,暗巷什么生意都做,甚至连尸体都有的卖。他放了烟雾弹,提了许多体态特征,任人去找,没想到最后还真能找到一具和他差不多的。毁了容貌,存在一处隐秘的冰窖里。没过多久就派上了用场。
他倒是不指望这能骗过余望陵,只不过面上能有个交代,就能过得去。毕竟他一旦离了金盏阁,没了权利,再有什么心思也翻不起浪来。
金盏阁那些人,包括余望陵,没理由不放他一马。
他们就是这样的傲慢又目中无人,也是因为自己在他们眼里,实在是太微不足道了。
思及此,他又抬头看这长长车马的领头,他的棺桲应该就在那里。余家的人,也应该在那里。
再往后,是李家,谢景榕,和漓江一脉的贵族,然后是些定州南下的贵族,最后就是关澜这一行人。
这些人来给他奔丧,纵然一半是另有隐情,另一半是看在金盏阁的面子上,确实也说得上一句排场了。这样的场合,若是闹出点什么事,倒真能顷刻之间传遍大江南北。
本事有一搭没一搭地想着事,没曾想想到这里,余沙的脚步就是一顿。
有个疑惑忽然就跳到他脑袋里来。
只是为了,遮掩南下来服用极乐方的这批贵族。余望陵用得着弄出这样的阵仗吗。
他此前因为事情实在是纷扰,也不知为何临到了这个时候,才忽然觉得疑惑起来。
余望陵真的是一个,只是被形式驱赶着,就会做出这样安排的人吗?
余沙妄想被黑夜笼罩着的锦亭山山顶,心中不祥的预感越来越浓。脚步不由自主地放缓了。
关澜一没注意就撞上了他。
余沙被撞的一个踉跄,又被关澜眼疾手快地拉稳了。
怎么了?关澜问他。
我余沙话还没说完,叶绾绾已经翻着白眼,从他们身边走过了,眼神里满满都是不忍直视。
余沙被这样的表情一噎,仿佛那愁绪都顿时断了根。
能有什么事呢?余沙想,似乎也没什么事值得如此忧虑?
若是要曝光什么金盏阁或者李家什么丑事,曝光什么都是关家得利。曝光朝廷的也一样。如果是曝光关家的,也应该是眼前这二位忧虑着急,怎么也轮不到自己,简直皇上不急太监急。
而且这样的阵仗,漓江和朝廷也断然做不出围攻关家世子,明目张胆杀人的事。关净月仍在壮年,她当年举兵南下的恐怖记忆,不光只在定州的贵族眼里。当年漓江外也有一线战场,也见过关净月的铁骑。
余沙反反复复地盘算了个遍,仍旧想不出到底有什么可以让他忧虑的。反而越想越像是自己杞人忧天。
关澜见他满脸忧虑,不由得开口问:怎么了?
余沙看看关澜,见他一脸坦荡,越发觉得只是自己多想了。
没,没什么。余沙小声说,只是忽然觉得不安,觉得余望陵或许有什么别的安排,我们还是要小心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