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的夸大,事实却也是如此。金盏阁和李王府安防不可谓不严,却挡不住这么一个人。一是身手确实了得,二是不知是否有内鬼。
李达别的无所谓,对关系自己小命的事倒是十分在乎,继续追问:那这人你们关哪了?他余望陵要是下不了这个手,我提到李王府杀就是了,多大的事。
余断江也是从项飞白那边听到的转达,也不清楚这人到底什么情况。不过他那个儿子的意思是这事就彻底压下来,不再多提,他就是有心要问。到底碍着余望陵,多少有些难办。
他不欲多在这事上多谈,提了另一桩旧务:说起来,竹林寺当年事发,似乎是因为当年那些僧人豢养的娈童幼女里,多了个天潢贵胄,说不定是此人。
李达这个人,也很好懂,食色性也,如今吃饱喝足,小命的威胁似乎也被关着随时能手起刀落,可不就剩下色了。
他一听到这香艳故事,思绪一下子偏了,坐的直了些:嗯嗯,我记得这事。可惜我当年年纪小,不然这寺庙的娈童,我倒也想尝尝滋味。当年竹林寺是整个被烧光了是吧,那些僧人也被全挖了阳物,闹得这些年漓江附近杯弓蛇影的,都没人再搞这营生了,着实可惜。
余断江素来熟悉这人在风月方面有多混不吝,也只是叹息失笑:都是些孩子,世子未免有些寡情了。
李达笑:寡什么情,这种下贱人户遇着这事也该习惯才是。
余断江还未说话,司恩却开口了:世子是觉得富贵人家的孩子遇不上?
她这话说的太过挑衅,所幸李达现在醉得紧,又向来放纵她一些,也不在意,还顺着她的话说:不就是这个道理,你要是生在我李家,难道你今天还在这牡丹书院伺候人么。
不也说,也有富贵人家的孩子遭难的。
李达敷衍道:那就是市井之人,那些走街串巷说书的人哗众取宠。都是深闺大院养着的孩子,怎么可能?
司恩似乎还想再说什么,殿里却响起一连串响声,细密地几乎让人脑仁发涨。
李达本就不舒服,当即就要发火睁开眼往下一扫,就看到陆画坐在那,有个纨绔公子喝醉了,又用了药。一时控制不住,想轻薄陆画,结果把她身上的珠幡扯断了线,珠子全部滚了下来,这才有了刚才的响声。
李达皱眉,余断江不等他说话,直接喝止:放肆,看清楚你面前的是什么人!
他一声断喝,很有气势,震得那人一愣,顿住了,当即就有金盏阁的弟子上前把人押下去。
其他的人经此一下,也回了一分魂,手脚动作稍微规矩了些。
陆画至始至终坐在她自己的位置上,除却胸前的衣服有些乱,半根头发丝儿都没动。
李达这才醒了点酒,看了看她今天的装束,想起什么来,开口问:今儿初二,老头要来?
司恩说:是呢,若不是你这边说了要见贵客。菱云夫人也不会让她来。
娘的。李达骂了一句:去,都去,你也别在这伺候了,赶紧把这些人收拾收拾找个屋子丢进去,磕高了要行房的随便塞个丫头搪塞。赶紧把人送回洒金院。
司恩也没说什么,依言收了手,下去吩咐了起来。
大殿又是一阵兵荒马乱。
她这里人头攒动,背人的,送伞的,哄着喂醒酒汤的,还有那些早就喝烂了不知醉死在哪个犄角旮旯的,都是有身份的人,还不能怠慢了。
这人都往主殿赶,其他几处的人便就又少了。
关澜一路避着人走,七拐八拐的,这回儿没了余沙的地图,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哪。
他想了想,既然是查访,也该挑个目标才是。
于是在原地定了定,瞅着四面看着最高的楼阁,潜了进去。
这处楼阁的确与他处不同,屋顶上是琉璃瓦,院墙还涂了大红的漆,院里种着牡丹,已近花期,花都要开了。
总而言之,和别处的清雅相比,格外的富丽堂皇。
关澜看了看这么显眼的建筑,觉得应该没有比这更值得查访的地方了。
一楼有些值守的人,不过这不算什么。关澜从院后,守了一息功夫就翻上院墙,用轻功上了二楼。
进了楼,他闭眼适应了一会黑暗,再睁开打量这屋里的装潢摆设和屋外一致。
他有点头疼,这无疑加强了查验的难度。
在原地想了一会儿,他想起上次在湖心小筑,余少淼的文册资料都收在三楼的事,当即立断,先去了三楼。
三楼比一楼二楼要小些,摆设倒是清楚,书架书案多宝架拔步床。也是满满当当一屋子的东西。
关澜有些头疼,正准备从侧边的书架开始查起的时候,眉头忽然皱了起来。
他背对着的阴影处,一双手伸了过来。
关澜即刻侧身避开,另一只手伸出去钳这人的手腕。
他在陌生地界骤然遇敌就没收着手劲。那人似乎也没想到他下手这么狠,竟也没躲,直接受了这一钳,疼得抽了一口气。
他这一出声,关澜就愣住了。
余沙?
第五十六章
另一处,主殿的混乱还没结束,接陆画的人倒是到了。
清歌亲自领着人来,在殿中和司恩对视了一眼,彼此都明白了要分别办什么事,也不再多耽搁,直接去请陆画。
她匆匆走到陆画处,先小声赔了罪。然后即刻令人扶着陆画起来。
陆画动作几乎都没怎么变过,除了喝酒就一直坐在那,此刻脚定然已经麻得无法自己站起来了。偏她面上还是什么表情都没有,依旧完美得像是尊木偶雕像一样。也看不出到底是不是难受。
清歌等着缓了一会儿,就让人搀着陆画离开了大殿。
时间确实有些急了,清歌就算记挂着陆画身体,也还是加紧着脚步,想早一步先回洒金院。
她这厢着急得很,老天却还是想着刁难她。行至一半,竟又杀出个程咬金来。
叶绾绾靠在风雨连廊的木柱上,已经等候她们多时了。
清歌见此人拦住去路,内心悄悄骂了脏话。只是还记得这人的身份尊贵,不敢怠慢,只好强撑个笑出来:郡主怎么在这,若是想找个房间留宿,我这便安排个丫鬟为郡主引路。
叶绾绾根本不理她,眼睛看着陆画,开口:我有事,想同陆姑娘单独说。
清歌暗自咬牙,强笑道:蒙郡主看得起我们陆画,只是眼下陆姑娘还有要事,怕是要辜负郡主一番美意了。
叶绾绾皱起了眉,不耐烦似的:我问她又没问你。说着又看向陆画开口:就几句话,不会耽误你的事。群=七]衣零舞八八)舞九[零
陆画依旧不说话,只是站在那里看她,美丽的像尊木偶,什么反应都没有。
她没有反应,叶绾绾反思是不是自己问的实在是太突兀了,语气也不好。沉了会儿气,又开口:久闻陆姑娘绘画世间一绝,被称之为画仙。曾以洒金纸绘金雪江山图,雪拥秦岭,气势恢宏,但却只有传说,无缘得见。今有幸遇见陆姑娘,想问问这张图,再说两句话。
她诚心诚意地剖白了半天,陆画身边的一个小丫鬟听完却啐了她一口,说:呸,我们姑娘明明是因为美若画中仙才得的画仙的名,你浑说什么。
她这厢说完,叶绾绾还没来得及辩驳,清歌忽然转身,直接抽了那丫鬟一个巴掌。
啪的一声脆响,整个回廊都安静了。
那小丫鬟被抽得委屈,眼睛里还泛着泪花。奈何打她的是这牡丹书院的总管事,只能忍下。
清歌沉默了片刻才回过头来,开口:新来的小姑娘不知道这书院的陈年旧历,让郡主见笑了。
叶绾绾听到陈年旧历四个字,不免皱了眉毛,还想再问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