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榉木无青(21)(1 / 2)

项飞白原本正在仰头看湖心小筑的火势。听到脚步声渐进,便侧过头来看,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只是合乎规矩地行礼。

阁主。他行完礼,开口:听外院望楼来报,说是内院走了水,又说是有贼,惊动了望楼的机关。特来查看。

他把自己为何出现在这里的事先交代了个清楚,这才又说:阁主不是在思草堂歇下了,怎么会在这里。

这话问的僭越,他是外门管事,说一千道一万也和内门差着一级,何况眼前的是余望陵。

余望陵倒是回答了:夜间看见火光,过来看看。正好,你既然在这里,把这位关公子找个地方安置吧。

说罢,他转身告辞:我向来体弱,此刻确实是乏了,向世子讨个饶,先行告辞,还请公子体谅。

关澜开口:你走便是。

项飞白把这一幕看在眼里,再看关澜怀里抱着的用外袍裹着的人,心下有了七八分猜测。

余望陵没再理他,只是走的时候又多了句嘴,说是如今湖心小筑毁了,绿江也没了地方去,不如跟着关澜他们去新的阁院伺候。

绿江如今全然像是丢了魂儿,有吩咐就答应着,很难说到底听没听进去。项飞白在她耳边说了些什么,好歹是回来些神。默默跟着一行人,往新的院落去了。

时间已经是深夜,这时候再收拾个什么院落出来显然不合适。项飞白只好让弟子从别处拿了被褥之类的用具,又找了个主屋还算干净的院落给他们。

他把主屋的事安排好,就退了出去。他对今夜诸事虽有猜测,却不甚明了。如今也不知是否能当着关澜的面直接质问余沙,只得先去别处打探一二。

等他走了,这室内才又算平静下来。

关澜听到四周都没人了,这才把余沙的外袍揭下,颇为自得地和他邀功。

怎么样,我说我能解决吧。

余沙躺了半天,手脚都木了,此刻略微的想动一动都是钻心的麻痒。见关澜掀了外袍也算知道现在是安全了。便也不再忍耐,缩起身子来等着那阵麻痒过去。

他一边忍,一边不忘出声讽刺关澜:是,您英明。

关澜听他说了两句,也觉得不对,这话听着不是夸人。于是他也不管余沙还难受着,直接上手戳他,还要埋怨:我给你平了事,你怎么半句好话都没有。

余沙身上那阵麻痒总算是褪去了点,他压了压心里那股尖酸的劲,抬眼先看了看关澜,开口:你是北境世子?

关澜闻言挑了眉看过去,开口:不像?

余沙心说那可真是太不像了,没见谁家的王孙贵胄跟个游侠似的在外面晃的。

他看着关澜,虽然相处的时日还不久,倒也对这人脾性摸了个一个半,他能这么有底气地和余望陵说话,多半不是假的。

没想到为了极乐方一事,北境王府不但应承下来,甚至直接让世子过来,不知道背后到底有什么打算。

余沙想不通北境此举到底是为了什么,只是又去仔细看关澜的相貌。这人生的端的一副风花雪月的样子,居然来头这么不小,也不知道当年是怎么沦落到竹林寺里的。

他想到这里,就又想起来刚才关澜随口说的那些污糟话,立刻就半点不耽误地尖酸起来。

不说你是世子什么的了,你刚才和余望陵扯那些做什么啊?回头怎么瞒?

关澜奇怪:什么怎么瞒,不挺合理的。

余沙真的是服了他了,开口问:那叶绾绾来了怎么说?你这么编排我是个情儿?回头你是让她把我给处理了还是怎么?

关澜无所谓的很了:那有什么的,大不了就说我喜欢的是你,要跟你私奔。反正都是北境王府的家务事。外人管不着。

余沙正是被这个人混不吝的程度给气的半句话都说不出,半晌才憋出一句:你这人怎么能没谱到这个地步?你到底是不是来查极乐方和牡丹书院的?

是来看少淼,顺便查查。这么乱七八糟地闹下来,关澜脑子里居然还记得正事。说完他也抱怨上了:你们金盏阁到底怎么回事,那余望陵什么情况,少淼到底为什么死的?

余沙无语片刻,不知该不该敬佩他都到了这会儿还记挂着余少淼。

沉默了半晌,他叹口气,知道事到如今不把事情说清楚,关澜是绝不会善罢甘休的。于是小声说,你拿纸笔,再拿个脸盆和火烛过来。

关澜不明所以,还是给他拿了。

余沙没离开床,就着偏桌,沉默着在纸上写字。他惦记着关澜认得他草书的事,也不知犯起了什么别扭,偏偏用的隶书。写一张,给关澜看过后,就又点燃,投入火盆里烧了。

如此往复,十数张纸,倒是也把事情解释的清楚。

金盏阁的事其实说来也简单。

金盏阁的阁主,从来都不只是明面上的那一个人。

余少淼本来就是因为余望陵身子不行了才被推到台前的。前两年几乎都只是在做余望陵的副手,就是后来逐渐有了些权利,也不过就是管管外门的事。

余望陵,余断江,长老院,李王府,谁都有自己的主意和决断。不过万般种种,都借着余少淼这个皮张扬出去,借着余少淼的手执行下去,让苦主有个可以唾骂憎恨的对象罢了。

余少淼做了几年的傀儡,又妥实掌管着外院诸事,慢慢地积攒了些做事的手段。这才开始在漓江一地布局并追查一些旧事,这才有机会,借着外门的遮掩同北境王府联络。

余沙把余少淼同金盏阁的关系在纸上略略都写了,关澜一张张看过,人也跟着沉默了起来。余沙没急着写更多的事,只是等着关澜的反应。

关澜停了一会儿,忽然开口问了一个问题。

所以说他卖人为娼也好,或者是他害的牡丹书院一院儿的姑娘落为贱籍也好,不是民间自己的谣言,是这些人故意泼在他身上的污水是吗?

他话一出口,余沙便愣住了。

这话早前在那妓馆的屋子里,关澜就问过,后来吃早饭他说漏时,关澜又问过。七!一零舞八八[舞(九零

他在那些时刻都不知如何作答,如今再听到,却也还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此刻他好像才从和儿时挚友相逢的幻梦中出来,堪堪看清对方眼里的自己其实只是另一个人。

那是一个自小在竹林寺里被保护起来的,未曾被这红尘三千磋磨过的余少淼。

不是余沙。

世子。余沙听见自己开口,即使这两件事上他确实无辜,可他在金盏阁这么些年,手未必是干净的。

关澜不语,只是用手细细抚摸过纸页,像是抚摸着他未曾得见的余少淼的这些岁月。

等他把那些纸页上的事情都一字字刻到了心里去,才把纸拿去点了蜡烛。

火舌燎着了纸页,极快地烧起来。焰光烈烈里,关澜平静,但是温柔地开口道。

无妨。

轻轻两个字,像是一颗石子,砸起了余沙心里的万般涟漪,

余沙怔愣着,那一瞬间他脑子里几乎是空白的。他竟然不知道,这世上有人,可以用无妨两个字,如此轻巧,又如此笃定地把他那段不知如何评价的岁月一笔勾销。

好比大雪落下,一片白茫茫大地,终究还他了一片清明舒朗。

余沙忽然笑了起来,他说:原来世子对他,确实是一片深情厚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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