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人勉强套在白鹤金梅裳里,远看像是一伙人,近看却各有各的来头。金盏阁外围的这圈守卫,虽然还没显出溃散的端倪,却也不复以往铜墙铁壁的样子。
连金盏阁自己的弟子也变得混杂,怕是漓江就更乱了。
到时候想要夜行潜入金盏阁的,怕也不只是关澜。
余沙想起他,又想起刚才那一刹的心悸来。毫无来由,颇觉不祥。
可四周这么安静,能出什么事呢?
大抵只是自己一惊一乍的,想多了。
余沙甩甩头,强迫自己别去想。
大殿里,关澜那个头磕完,突然精神感觉就有些垮了。
他本来就是连日冒雨奔波而来,在客栈略歇了一日也并未恢复多少元气。强撑到这个时候,见着的又是余少淼的尸体,就有些撑不下去。
余断江等人神色复杂地看着关澜。要说他居心叵测,一言不发上来直接动手毁棺,实在是没什么比这还要出格。
可他费这番功夫,竟然只是为了看眼余少淼的尸体,再给他磕个头?这就实在是让人费解。
莫非还有别的目的。欺.依灵\午[爸爸#039午九灵资,源\群
项飞白还在疑惑,倒是余断江先声开口:阁下究竟是何人,如此行事,未免太不把金盏阁放在眼里了。
说着,就号令二十弟子上前,组成剑阵,欲把关澜拿下。
关澜扫视众人,这些人他并不是打不赢,只是他不光要打,他还想带着余少淼的尸身走。
其实还可以选择独自逃命,左右他人还在漓江,日后来带走余少淼也行。
可这是在余少淼的灵前,他并不情愿。
关澜拔出了腰间的窄剑。
殿内正在折腾的时候,余沙又送了一趟菜。
这便是最后一趟了。
余沙放下菜筐,撑撑腰,心想大概今夜不会再出什么事了。
正在这时,厨房窗外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像是十数人赶着往哪里走。
姓徐的汉子往窗边看,好奇地问:哎,这什么声音。
余沙稍微侧了身子,隐藏在厨房间的阴影里,免得在窗边露了脸,借着余光打量外边的动静,从西边确实过去了一队金盏阁的弟子,形色匆匆,隐隐约约中轴线的前殿附近还有金铁之声。
余沙心里嘎噔一下,仿佛刚才那些心悸都成了真。这个时间,这个方位,说不准就是大殿那边出了事,不知道是否和关澜有关。
怎么这金盏阁里面也不太平。那姓徐的汉子看了看窗外,开口说,完了这偏门肯定要戒严,一时半会儿出不去了。
余沙随口应了一声,又说:徐大哥,我我有些腹痛,先出去一下。
说着也不等那人的反应,直接出了门。
哎,小余哥!姓徐的汉子在后面喊他:这金盏阁规矩忒多,你可千万别乱走啊!
余沙根本没搭理他的话,直接借着人群嘈乱无人注意,顺着他给关澜指的小路,匆匆往大殿方向赶。内心如火烹一般。
如果只是潜入外围和守卫交手,或只是潜入无人的地方查找证据。以关澜之前展现出来的身法决计没有大问题。可是若是在大殿当着众人的面动起手来,结局却很难说。
他难道不是关家派来的人?!难道真的就是来奔个丧?!
余沙内心惊疑不定,实在是不敢相信那个关澜一开始明明白白摆在他面前的理由。
他难道,真的是,真的只是,为了余少淼的死。
余沙的身法并不如关澜那般隐秘鬼魅,只是现在乱成一团,竟然也没人注意到他。余沙一路心惊胆战地跑到暂做灵堂的大殿,就被眼前景象吓到。
堂中满地的碎冰,像是被什么炸开的一样,余少淼的尸身暴露在外,关澜手持一把窄剑和十数金盏阁弟子周旋。身上受了不少的伤,前殿地上四处是血。
这场景实在是骇人的要死,余沙不用问人都能知道关澜定是在灵前大闹了一场!金盏阁在漓江倨傲甚久,怎么能忍下这口气,定然是要当场抓住关澜!
越过人群看乱做一团的灵堂,内心之纠结郁卒简直无法言表。
自己那一阵心悸果然不是没有缘由的。他怎么知道关澜这人一门心思真的就是要找余少淼?!再为他筹划,还是架不住这人非要作死!金盏阁是好惹的?如今当着众人毁棺,他身法了得,逃了也就罢了,偏偏留下与众人周旋,实在让人看不懂他究竟图什么!
余沙一下就不想管了,又不干他的事,萍水相逢,他费劲心思帮关澜进金盏阁,已经仁至义尽。
这人今天要是死在这里,也只能怪他自己莽撞。
他想的清醒,但是却迟迟移不动离开的步子。一双眼只盯那浴血的黑衣人看,脑子里全是关澜漏夜前来,在客栈大厅里遥遥望着锦亭山的样子。
多么胆大妄为的一个人,却这么让人不落忍。
娘的。余沙狠狠地骂了一句,小心把自己隐藏在大殿附近建筑物的阴影里,借着大殿附近各色人物遮掩,悄无声息地往大殿门口靠近。
第十章
要怎么才能救出关澜。
余沙的脑子里飞快运转着。
他离得越近场中状况看得越清楚,关澜穿着那身黑衣才不显红色,其实都被血浸透了,简直决绝地像是要殉在余少淼灵前。
余沙被这人惊得越发心神都乱了,一时间什么都想不起,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要救他,一定要救他。
什么都可以,这场里有什么可以利用的?有什么可以制止金盏阁那帮疯子继续动手的?什么都可以,只要能救关澜。
眼前是十数个金盏阁的弟子,远处还有赶来的人,其他都是些僧侣仆人,应该是金盏阁请来在灵前做法事的。
余沙也不敢继续冒进,他穿的还是寻常百姓的衣服,此刻在建筑阴影处尚且隐藏的住,再往前便如乞丐进入华厅,无所遁形。
真不知是哪辈子的冤孽。
余沙头疼了片刻,却也无所选择。他手里捏着两个石子,乘着一片混乱,所有人目光都集中在大殿之际,瞅准机会,朝着路过的一名金盏阁弟子投掷出去,打中的瞬间,那弟子便两眼一黑,失去意识。
余沙从暗处伸出手,迅速把这人拉到暗处。再出现时,便只是一个普通的,穿着白鹤金梅袍的弟子了。
余沙混入金盏阁弟子群中,时刻注意着和人保持距离,以免相貌被人看到。
大殿中,火烛把一切照的犹如白昼,关澜如此大闹,那些僧侣也早已不念经了,四下猫缩逃窜,经文飞的到处都是。
殿中情况已经趋于白热化,车轮战已经换了两拨人,却始终没办法拿下关澜。
此刻殿内金盏阁中武功最高的人是项飞白,却也只能护在余断江和李达等人旁边,不能再分出手去对付关澜。
李达神情从震惊到热烈又到惊疑不定,开口:这人到底是厉害还是弱啊,怎么这都浑身是血了还抓不住。
菱云夫人和余断江都闭口不言,没工夫替李达答疑解惑。
李达不懂武艺看不出来,这两人虽然也不会武,眼力却好。
为什么这人还能撑到现在,自然是因为他强。
这人为什么会受这么多伤,是因为这人一直回避出手,多采用防御。
而目的,是不要让这场交战,破坏余少淼的尸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