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澜看了他片刻,并不配合他装样,只是说:承情,若你愿意,我确实还有个隐秘之事需要帮忙。
余沙愣了一下,继而觉得好笑起来,这人到底怎么回事?既然是隐秘之事,那便不该说。既然是说了,又何必特地点出来。
见余沙不答,关澜倒也无所谓,只是把话继续说了下去:我没带什么东西。原先在城外倒是无妨,在漓江城里行动却有些不便。
余沙抢答:客官可是想要些换洗的衣物?先前也说了,小店略收些跑腿的钱便可以帮客官找店铺置办,不打紧。
关澜踟蹰,犹豫了一下,开口:我是说有没有夜行服?
余沙:
关澜显露出一些懊恼的神色:不太好弄吗?
余沙也很犹豫着开口:这个先放在一边,客官与我萍水相逢,为何如此没有戒心。
关澜没想到被反问了这么一句,有些奇怪:可是我并未透露我要做的事?
还用怎么透露?!
余沙简直这么个人折腾得有几分傻眼,开口:虽然客官透露的这些都是小节,但若有心人往细里推敲拼凑,便能猜到一二。岂不是会惹出不必要的乱子。又或是日后有人追查,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找到客官?
他这话实在是交浅言深,本不该说的。只是看关澜一副懵懵懂懂却还要闯龙潭虎穴的样子有些真被气着了。
谁知关澜在他这般的询问下神色却为有什么变化,只是问:所以你现在猜到,我要做什么了吗?
余沙被他问的一噎,竟不知如何作答。
关澜又说:虽然怎样做是你的自由,但是我还是希望你不要说出去。
余沙一腔好心嘱咐对方,没想到这人似乎什么都没听进去,火气逐渐上头:我若是说出去呢?
关澜语塞,比刚才犹豫了至少十分,半晌开口:最好还是不要,若无必要我不想伤人。
哈。
余沙被货真价实地气笑了,这人瞧着一张脸人模人样的,说话办事跟个傻子一样,偏偏口气又这么大,实在是不知该说什么:那客官便自便吧。小本生意,我还有许多活要做,就不奉陪了。
关澜似乎是没想到余沙忽然就生气了,伸手想要留人,可这回余沙确实是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关澜有些难办地抓了抓了头发:怎么就生气了?
复而他又记挂起重要的事来,皱紧了一双眉毛:那衣服要怎么办。
余沙若是知道这一番争论后,此人心里记挂的还是衣服,必然是要被气死的。
他匆匆下楼,去后院找旬二拿钱。
后院正中是旬二的屋子,她正在屋里做针线。听闻余沙要拿钱,眉毛皱得紧紧的,一脸不情愿的样子。却还是数了给他。
是要做什么吗?食材采买的话也用不到这许多啊。她小声抱怨。
有点事。余沙不欲多说:我上街顺便想办法弄点钱回来。
旬二挑眉看他,又叹了口气:你记得买点菜回来就好了。
第四章
余沙拿着旬二给的银钱出门了。
旬二虽然钱给的痛快,但前脚瞧着她哥出了门,后脚就在心里犯嘀咕。
她虽然的的确确是从心里相信她哥,但是眼下看着这家徒四壁的客栈,也的的确确是从心里担心家里的银子。
怎么就要用钱了旬二琢磨着着,原先余沙也没什么花钱的地方,最多不过是嘴馋。那也不过十来日馋一回。这不年不节又语焉不详的,实在是让人担心。
大约与今早他扶着的那个人有什么关联。
她想到这里,觉得怎么也得见这人一面。此人能影响余沙的选择,不可小觑。
旬二收了手里的活,出了后院进大厅去柜台翻登记的册子。
这客栈妥实许久没开张,那发潮的册子第一页就是关澜的名字。旬二记下登记的房间。想了个由头出来,去厨房烧了盆热水,又备上干净的帕子,去了二楼。
关澜正躺在床上小睡,他原先虽然睡了会儿,但远没有休息够。如今衣物又脏成这样,想来还是入夜之后再出门才不引人注目。
他睡得浅,门被敲响的时候他瞬间惊醒了。感觉到门外有人,身形却似乎是个姑娘,略有些奇怪,便起身下地去开门。
门一打开,只有一盆热水,和干净的帕子。
关澜扫了走廊尽头一眼,想起来今早自己是顺着一个极其有辨识度的噪音找来这里的,那似乎是某种弦乐器,因太过难听而实在辨认不出究竟是什么。扣扣.群⑵30+6}九⑵.3?九6/日#039更
那乐声消失之后,他马上就碰见了余沙,想来不是他弹的。那应该就是这个人。
既然是店里的人,大约真的只是送盆水过来。
关澜没想太多,只道是对方害羞避着不见人。直接抱着水盆和帕子又进屋。
他这边没当回事,那一边,旬二躲在墙角处,心跳得像是要炸开。
这人怎么能长的这么好看?!
一时间,旬二闲暇时看过的那些话本争先恐后地在她脑子里跳出来。左一篇才子佳人,又一篇狐仙良缘,纷纷乱乱地搞得她只见了人一面就闹了个大红脸。
怪说不得余沙忽然有了用钱的地方,这不就是,这不就是,要给她找小嫂子了吗?!
这厢旬二闹了好大的误会,余沙却又顺着漓江窄窄的巷道去了别的地方。
漓江多水,有一大一小两条河流穿城而过。大的那条又延伸出许多的水道,有天成的,也有后来的人挖的。
这些水道的旁边就修成了一条条曲折百转的巷子,大多的坊市也都是依着这些水路巷子建成。又因修建的年代和居民形成不同的建筑。
凭春坊是老坊市,也是贫民扎堆的地方。除了主路上的屋舍开阔。其余水岸两侧楼普遍有两层高,楼房拥挤,巷道狭窄,楼上开窗或是晾晒东西的时候,就把这一条条巷道恰到好处地遮掩着,多少见不得光的事情就发生这些阴暗狭窄的巷道中。
余沙的路越走越着,等鼻尖桃花的香被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异味掩盖后,才算是走到了地方。
这是一条非常肮脏的小巷,狭窄,却非常长,巷道两侧还有数不尽的其他巷口,若有心想躲,随时随地可以从这里消失去凭春坊的任何一个角落。
这里是暗巷,凭春坊最见不得光的地方。
暗巷比凭春坊的别的地方热闹的多。店家也大多开门不见歇业。
见不得光的其中一个好处,就是也鲜少有人来找麻烦。金盏阁知道此地,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任自流。如今外面天天有人巡街,倒是这里一如往常。
巷口守着的是个年老的相家。人精瘦,皮肤晒的黝黑,眼中暗含精光。本来在坐着吃棒子粥。看见余沙,放下碗,沉声道:小子,这不是你来玩的地方,去别处吧。
余沙回道:我是窈娘隔壁的,她屋里的汉壶用完了,今儿犯懒,使唤我来取。
那老人听了,狐疑起来,仔细打量:隔壁?你是那催命客栈的?
余沙倒是没想到自己那个小地方在外界有这么个诨名,错愕道:怎么就催命了,我那客栈还未挂名呢。
说的是琵琶催命。那老人说,要不是那个玩嫖客串子的护着,早给你们砸了。
玩嫖客串子不是什么好话,这是在骂窈娘。
余沙心头不快,却也不想在此与他多费唇舌,只说:甭管什么催命,什么嫖客的,今儿我取了东西就走,若有问题,窈娘自会来找我麻烦。
那老人又看看他,倒也没再纠缠,说:进去之后放聪明些,蓝蝎子的窑在左手边壬字牌第三间。若是进去别的地方丢了性命,莫说我没提醒过。
这倒真的是好心,这巷子水深,有些地方见着不该见的,确实是要丢性命。
余沙谢过,那老人给他让了位置,余沙便走到了巷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