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安然轻声道谢,她微微偏头,盯着通往楼上的阶梯出神。她知道骆昕就在楼上,短短的一截楼梯像极了银河,她和骆昕已然陌路。
能不能让我见见骆昕?夏安然再次请求,就一面,有些事情我想当面问她。我发誓,今天过后再也不会纠缠她,好不好?
在谢伊的注视中,夏安然的声音越往后越小,到最后更是乞求。
当然,这一回依旧被地拒绝了。
很快助理便给夏安然订好机票,谢伊随即便叫司机送她去机场。
骆昕站在窗户旁边,心想着夏安然应当离去了。一辆小车经过时,车窗摇下,里面坐着的正是夏安然。两人目光短暂相接,短短几秒对视,竟觉得对方是如此陌生。
车辆渐渐远去,骆昕脑子里还想着夏安然的眼神,无助、痛苦,还有只在自己面前才会显露的委屈。
骆昕突然想到她的父母。
骆昕的妈妈骆冉是独生女,父母常年在沿海工作,家境比较殷实。由于工作原因,骆冉从小生活在西南老家,由奶奶抚养。
大学里骆冉与骆昕父亲胡嘉相识,很快坠入爱河。胡嘉这人外表老实,年轻时也算相貌堂堂,一副正人君子的作态骗过了骆冉父母。
毕业后骆冉与胡嘉迅速结婚,很快骆冉便有了孩子。而胡嘉得益于岳父岳母的人脉,事业顺风顺水。
谁都觉得这是对金童玉女,这段婚姻非常幸福。
就在骆冉怀孕期间,胡嘉以照顾骆冉为由将自己父母接到城里。公婆进城后,先是联合儿子逼着骆冉辞掉手上的工作,然后用各种手段让骆冉从家里的女主人渐渐沦为谁都能欺负的保姆。
用现在比较通俗易懂的词来说,骆冉承受着长期的精神摧残和PUA。
和父母常年分离的骆冉并不习惯在遇到困难的时候向父母求助,等她意识到自己无法抽身的时候,她已经逃不掉了。
骆昕记得妈妈是有告诉过外公外婆的,可每次打电话爸爸都会在旁边盯着。一旦有说话不对的地方爸爸都会打断她,然后把妈妈拉进卧室,很快里面就会传出男人的呵斥和女人的哭喊。很多时候男人觉得打不够,还会出来将骆昕从卧室抓出来,抽得浑身血棱。
奶奶会对她说:妈妈是坏女人,她老跟着咱们作对,要亲爸爸不要亲妈妈。
骆昕会问:可是奶奶,明明是爸爸在打妈妈啊。
你妈妈该打,生不出儿子,还在外面和别的男人说说笑笑。女人啊,就是要守本分,知道吗?
可是爸爸也要打我。
爸爸打你也是爱你,等你有了弟弟爸爸就不会打你了。
骆昕不再说话,这个家让她感到很害怕。
长大一点,骆昕知道了什么是离婚。她问妈妈能不能离婚,她的话不小心被爸爸听见了。那顿打很厉害,她肋骨被皮鞋踹断两根,差点以为自己会死掉。
后来看着骆昕越来越大,有自己的思想。胡嘉怕骆昕过了十八岁就会去打财产的念头,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诱导骆冉自杀。
骆冉死后,胡嘉迅速吞掉所有的财产,至今都对骆冉婚前那套房子耿耿于怀
骆昕对胡嘉那样为了钱和权不择手段的人渣深恶痛绝,可午夜梦回扪心自问,她何尝不是那样的人?
她和胡嘉的差别又在哪里呢?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1020 04:23:36~20211020 23:53: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醉梦无花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章 食言
夏安然一个人上的飞机,到蜀城已经是凌晨三点半。
从机场到市区的大巴和高铁都停了,只有停车场有几辆出租车还在拉人。只是这些出租只走长途,去市区得拼车或者直接包下来。
夏安然考虑到价格,准备回麦当劳去等地铁开门。
正巧这时三个女孩过来要包车回去,为首的女孩问夏安然:小姐姐,我们四个人包一辆车的话平摊下来比拼车单人的还要便宜点,要不要一起走?
面对女孩的询问,夏安然眼神微微闪躲,突兀地后退一步。
女孩对她的反应感到奇怪,当事人却比女孩还要震惊。
她这是怎么回事?
夏安然心头莫名地升起一阵不安,她突然发现自己似乎害怕与陌生人交流接触。明明自己最擅长的就是和别人打交道,现在这幅浑身带刺的模样算什么?
在熟悉的领域遇到挫折往往比探索未知更令人恐惧,夏安然甚至不知道自己这种情况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之前和谢伊对峙时的气势消失得一干二净,此时的她只是个连和陌生人交流都很难的可怜虫。她看不起自己这幅窝囊样,本能地想去克服这种困境。
不好意思,她往上拉拉口罩,应下女孩的邀请:刚刚在发呆,一起走吧。
好呐!
女孩开心地回去,继续跟司机讨价还价。
很快大家都上了车,那三个女孩是朋友都坐在后面,夏安然坐在副驾驶。
夜里大家都很累,可没人睡着。后座隐隐传来说话的声音,大部分时候都听着车载音乐静静注视窗外的风景。
车里很闷,有些喘不过气,夏安然没有摘下口罩。即使她知道现实生活中没有多少人会关注她长啥样,就算真的认出她是谁也不会在她面前议论。
夏安然手指在衣角处摩擦,回忆着离开公寓时与骆昕对视的那一眼。那人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没有一丝情绪,让夏安然感受到陌生而冷漠。
她打开微博,翻到骆昕那条博文,明面上觉得她是在维护自己,可翻来覆去地看,只悟道撇清的意味。
夏安然返回自己的界面,私信评论艾特的提醒都到了顶。天籁运作得很好,她那条微博底下几乎都是保护素人的发言。即使不少恶意仍在,但是都被更多的善意淹没。
等这件事过去,没人会记得她,她依旧还是那个夏安然,一切都会回到正轨。
这样下去皆大欢喜,天籁没了她这个隐形地雷,她也在最快的时间拿到了妈妈的医药费。
可她和骆昕呢?那个人到底是什么态度?
如果是公司的安排,骆昕是不是也是身不由己,被天籁操纵呢?
夏安然不是笨蛋,她知道自己在给骆昕找补,也知道自己无可救药。
可是短期内她真的很难说服自己,骆昕可能真的不要她了。她像是做了个噩梦,梦醒了,眼看着能够重新生活,一直陪伴她的人却在梦中消失了。
窗外印重峦叠嶂,远处山峰坐落着一两处庙宇。昏黄的灯光在这夜里隐约闪烁,在西南的深夜中如此孤寂。夏安然想起儿时庙会随着僧尼们诵经礼佛,耳畔余有梵音阵阵,心里渐渐平静下来。
退出微博,夏安然习惯性地往微信看一眼,里面新的讯息没多少,一半都是贾沅的。夏安然一路拉下来,主要讲的是岚阅和星月最近几本书的版权问题。
一直找你找不到,新的合同已经发到你的邮箱里,如果核对无误,我这边就给老刘盖章。对了,老刘这家伙钓了条大鲫鱼,明天上你家我给你弄顿好的。
看到最后两句,夏安然顿时便明白贾沅是在担心自己,借着合同的事关心她呢。此般想着,心里涌上点点暖意,夏安然眉头舒展开来,暂时将那些糟心事抛之脑后。
刚刚才从机场出来,等会到家我就看合同。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