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玄乙打断:ldquo那你也不信为师么?rdquo
同印抬起头来看他。
ldquo收你、带你到天界、把你留在我身边,是我经过考量决定的。难道我会随便收徒吗?或者不经过审慎思虑就带回来?你不相信自己,也不相信为师么?rdquo玄乙郑重地说。
同印很感动,去握他的手:ldquo师尊对我恩重如山,我只是怕万一helliphelliprdquo
玄乙叹气:ldquo你思虑太重了,同印,这对你不是好事。忧思过度,如何静心?rdquo
同印咬了咬唇,想了半天终于开口:ldquo前几日,师尊不是让掌事给了我从北海寄来的信么?rdquo
ldquo是。rdquo玄乙不明白他怎么突然提这个。
同印坦白:ldquo那信里,其实藏有龙族长老给我的密文。rdquo
玄乙一愣。
ldquo密文中交代,让我寻找一位叫同征的侍者,他可以对我有所助益。rdquo同印一股颅脑干脆全说出来了:ldquo我乍见到这个消息,是很欢喜的。长老必定为了我疏通了许多关系,打点了各方面才能安排同僚来帮助我。我本来想尽快与他联系上,可想了一夜后又觉得不妥。rdquo
ldquo师尊的宫里,竟然出了这样的逆徒,私底下接受龙族的打点,为龙族效力,而不是一心向着师尊,事事以师尊为先。倘若他被发现,传开了,不知道的会觉得他是龙族的奸细,是师尊御下不足,甚至怀疑到师尊的头上来。到时,坏了师尊的清誉,我就真是万死不足惜。rdquo
同印越说嘴边越苦:ldquo您看,我虽然还什么都没有做,就已经给您添了麻烦。rdquo
他跪下来给玄乙磕头:ldquo还请师尊立刻找到这名侍者,尽快处置。但请您体谅长老,他也只是担心我在天界受苦,并非要谋逆作乱,请不要降罪在长老和龙族身上,您要罚,罚我一个就是了。rdquo
玄乙将他扶起来:ldquo怎么动不动就请罚。为师对你这样严苛么?rdquo
同印不愿意起来:ldquo此事重大,请师尊决断。rdquo
玄乙干脆坐下来,与他对视:ldquo起来吧。rdquo
北海霸主眼睛微微发红,看上去伤心极了。
ldquo你担心我,为我考虑,我很欢喜。rdquo玄乙笑道:ldquo你看,你都把事情告诉我了,我自然就会处置,那还叫什么麻烦呢?rdquo
ldquo何况,这不是什么大事。rdquo玄乙并不在意:ldquo你都说了,长老为你打点,只是想让你在天界过得舒服些,想来,也就是找个侍者平日里照顾你、接济你一下,既然并非要作乱犯事,那也就不算是奸细。rdquo
ldquo今日晚了。明天早上,我会让鹄仙把同征叫来,大家面对面问明白了,兴许他并非接受过任何馈赠,只是像同泰一样,乐于襄助同僚,就答应了长老,那不就变成一桩善事了?rdquo
同印觉得玄乙看事情总是往好的方面看,不像自己,一想事情就往坏了想。
这大概才是六御上神的通达与大爱:ldquo师尊helliphellip不怪我么?rdquo
ldquo你自己也因为这件事煎熬了好几日,已经受了苦,为师何必再罚你。rdquo玄乙拥抱他。
同印蹭了蹭他的肩膀,闻到他身上令人安心的香气:ldquo师尊为什么待我这样好?rdquo
玄乙拍抚着龙王的背:ldquo待你好,难道还不好么?rdquo
同印一头乱发往上神的怀里拱,发出愉悦的哼哧哼哧的声音:ldquo除了长老,哪怕是同族也没有师尊待我好。弟子怕,怕哪天师尊就不待我好了。rdquo
玄乙发出柔和的笑声:ldquo傻。rdquo
同印听着他的心跳,头晕目眩。
他想,他是傻啊,傻,才会喜欢上六御上神。
他们拥抱了一会儿。同印重新化了龙形,爬进上神的袖袋里,绕着上神的手腕缠出几圈,龙头正好枕在腕骨,尾巴一蜷,便不动了。上神也没有赶他,拢了拢袖口,以免风钻进去。
手部暖和的体温熏着,空对月的香气更迷离,同印没一会儿就睡过去。
这是他在天界睡得最好的一觉。一夜无梦。
早上他醒来,室内宇宙银河已经褪去,鹄仙正敲门而入:ldquo师尊,时辰到了。rdquo
玄乙嗯了一声,打开袖袋将龙王放出来。同印游到他肩膀上,蹭了蹭他的脸颊,尾巴愉快地拍打上神的脖子,见鹄仙走了进来,这才化了人形,规规矩矩坐在旁边。
鹄仙见到他倒也不惊讶:ldquo是否要备早饭,师尊?rdquo
上神想了想:ldquo传膳到莲台吧。你将邮亭的同征带过来一起用膳,为师有事要问一问他。rdquo
鹄仙应诺:ldquo不知师尊找他,是什么事?rdquo
ldquo有关龙族,虽不是什么大事,但还是当面问清楚了好。rdquo玄乙说。
鹄仙去传膳。同印陪着玄乙往莲台去。
早上几缕清凉的风扑在脸上,精神一下子振作起来,莲池里一波一波的荷香,仙宫里格外暖和些,荷花也早开些,粉的黄的白的一团团堆在青青的荷叶上,像碧玉盘子里托出来的酥点。
ldquo下个月初三,是王母生辰,你想不想同我一起去?rdquo玄乙说。
同印一惊:ldquo我?我合适吗?rdquo
玄乙将一封请柬拿给他:ldquo是王母邀请你去。我思量着,东、西、南海龙王必然也会去,北海应当也会派遣使者,你许久不见同族了,这是个难得的机会,去见一见也是好的。rdquo
同印接过了请柬看,他的名字赫然出现在玄乙的后面。
ldquo我知道你担心什么。rdquo玄乙已经为他考虑过:ldquo帝君自然也会去,你与他关系不和,见了面恐怕会尴尬。但王母生辰毕竟是喜事,帝君要考虑王母的体面,若是在好日子里与你有了争执冲突,搅坏了瑶池盛宴,不要说龙族,王母第一个也要和帝君过不去的。何况,有我在,帝君也会给我几分薄面。rdquo
同印明白:ldquo我不是怕他。rdquo他想起象耳谷的情景还心有戚戚:ldquo只是怕,我要是有不周到的地方,丢了师尊的脸面。rdquo
玄乙怡然道:ldquo为师的脸面要是这么容易丢,这个上神也不必做了。rdquo
同印也的确很久不见同族了,很是想念:ldquo那好,我同师尊一起去。rdquo
有大侍者过来传膳。只是半天不见鹄仙。
玄乙又派了侍者过去找,约莫过了一盏茶的时间,鹄仙才匆匆忙忙赶回来。
ldquo弟子有罪。rdquo鹄仙语气还算镇定,但脸色很不好:ldquo同征,他死了。rdquo
(*ldquo宇者,有四方上下,而四方上下未有穷处......rdquo出自郭象庄子注。
*ldquo大之无外,小之无内。rdquo出自《管子middot宙合》)
作者有话说:
上课偷看被师尊发现啦。
第8章 剖丹而亡
ldquo同征,他死了。rdquo
同印惊得站起来:ldquo什么!rdquo
玄乙也蹙起眉头,但脸色是冷静的:ldquo好好说,怎么回事?rdquo
鹄仙如实禀报:ldquo同征这个时候本应该在邮亭当值,弟子方才去邮亭寻他,却没找到,邮亭的其他侍者们也说没见到他。明明今日点卯的时候他并未迟到旷缺。于是弟子又去了他住的房间找,发现他倒在床上,被剖helliphellip剖丹而亡。rdquo
说到最后四个字,声音不自觉小下去。
凡人苦修几十年甚至上百年才能结丹成仙,金丹乃是仙人最重要的赖以生存的根本,剖丹的死法实在太过残忍。
玄乙脸色一沉,随即也站起来:ldquo去看看。rdquo
同印随着他们一起去。
到了侍者住的偏房,门口已经被堵了个水泄不通。见到玄乙来,围观的仙人们立刻安静了,默默退到两侧让出一条道来。他们进了房间,里头又黑又冷,日光经过糊窗的黄纸,一切的家具铺陈都染成油腻腻的酱黄色。
同征睁眼躺在床上,手里握着一把短剑,腹部被剖开一条三寸的口子,虽不长,但极深,骨头和脏器清晰可见,还有几截段掉的肠子被挤出腹部,滴滴答答淌着血,把地板上洇出小小一滩血洼。
他的金丹在他另外一只手边,发灰破碎,看起来已然是不中用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