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凤呈祥 作者:添作五
第12节
“嗯。”听到这个回答,禾便低头吻在了敖羽手背上。站在一旁的鬼魂再次举起牌子,将自己露在外边的那只眼睛死死遮住。
“你这是干嘛?”敖羽觉得手背一阵温热,有神力顺着经脉缓缓流淌进来。
禾抬起头,“给你渡点儿神力。”
敖羽抽回自己的手,狠劲搓了搓手背,“渡神力只要接触到就行,你亲什么?”
“哇~你这个人不讲理。”禾环抱着肩膀,悠悠道:“凭什么你可以亲我,还咬我。我就不能这样对你?”
那鬼差觉得自己目前的处境有些尴尬,轻咳一声提高存在感,禾侧过夺过他手中的那个牌子,将上面的字端详了片刻,问:“你是何人?”
鬼魂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将那个牌子从禾手中抽回来,道:“阎君嗖(手)下的无常鬼差,谢……必安。”
“哦~”禾听见他这口齿不清的回答,还有那条挂在嘴边殷红的舌头,突然反应过来。“你是我们上次来地府遇见的那个鬼魂。”
“是。”敖羽和谢必安齐声道。
“我本还怀疑你同那奴隶有什么关系,看来是我想错了。”禾抚上额头,搓着眉心道,“还以为你生前也是个奴隶呢,没想到竟然有名字。”
“我……我没有名字。这名字是阎君……赏的。”
“所以说,你当真是个奴隶?”敖羽又问。
“我……”谢必安紧蹙着眉毛,将眼睛闭上又陷入了沉思。
敖羽怕他再出意外,赶紧伸手拍上他的肩膀,让他镇定下来。“你别再想了,冷静一点。”
谢必安晃晃脑袋,再睁开眼时,眼白处已经猩红一片,然而他自己丝毫没有感觉到异样,轻声道:“我想不起来了。”
“你回阎罗殿做自己的差事吧。”禾摆手,“多有打扰,得罪了。”
敖羽转头看向这彬彬有礼的小天尊,心念道怕不是昨天晚上吓傻了吧,他何时变得这般知理?
“没事,没事。”谢必安朝二人拱手行了个礼,便化成一股烟气消散了。
敖羽将禾自上而下打量了一番,觉得鼻子还是那个鼻子,眼睛还是那个眼睛,并没有什么变化,所以刚刚那是吃错药了?
“看什么呢?”禾挥挥手,让敖羽收回神。心里也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微微一笑,接着道:“我那些顽劣性子是摆给天上那些自以为是的老仙们的,面对这些比自己小的后生,还是要知理些。”
敖羽点点头,心中不忿,自己也比他小,怎么不见他对自己知理呢?这样想着,却没说出口,倒是另一个问题萦上了心头。
“你怎么知道我在地府?”
“嘁。”禾轻笑一声,“无论你在哪里我都找得到,我有自己的方法。”
敖羽更加好奇,连忙追问:“什么方法?”
“天机,不可语人。”禾说罢,转身朝一个方向去了。
敖羽紧跑了几步跟上,“去哪?”
“去天子殿,看看能不能从崔珏那里问到些什么。”禾长袖一翻,将手搭在敖羽肩上,朗声道。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啦~
亲也亲了,咬也咬了,其他事情也要做一下。
晚安!
第21章 第21章:万德吉祥
崔珏,即地府中的催命判官。敖羽和禾推开天子殿的大门时,这判官正盘腿坐在满地的生死簿中,一只勾魂笔别在耳朵上,脸颊也沾染了黑墨,十分狼狈。他抬起头看向这一黑一白两个人影,愣了片刻,才慌忙站起身行礼,那些拥在怀里的纸张哗啦啦散落在脚边。
“天尊,尊后。”
敖羽站在门口,犹豫着要不要踩着生死簿进来,心念道,“这地府里管事的官,就没有一个靠谱的吗?”
崔珏十分热心地朝二人做了个请的手势,“来来来,进来坐。”
这二人脸上的表情分明写着“坐哪?”,这屋里不只地上无处落脚,连桌椅也被生死簿铺得满满登登。两个人实在不知道该朝哪走,索性站在门口不动了。
禾摆摆手,“不必麻烦,我们就是想找一下谢必安的生平。”
“哦?”崔珏低头朝四下望了望,“谢必安?是那个无常鬼吗?”
“是……吧。”敖羽也不确定,只能这样答。
“行。”崔珏再次盘腿坐到地上,道:“我给你找找。”
说罢紧闭双眼,双手摆在胸前做了个印,一道微弱的金光环绕着他缓缓上升,不知是从何处传来的风,将他垂在背后的长辫发尾缓缓吹起,那些摊在地上的生死簿也在微风的浮动下不断翻页。
“好了。”崔珏突然睁开眼睛,金光散去,微风骤停。
他转身向左挪了两步,捡起一本生死簿,朝大拇指呸了一口,沾着唾沫翻了两页,起身走到门边,“给,就是这个。”
禾戳了戳敖羽让他接过去,敖羽倒是没嫌弃拿在手间看得十分仔细。
“谢必安,乾星历十二年生人,本无名,受人赐名曰络石……”
络石,他原本也是从靡初过最黑暗的地方爬出来的奴隶,同时是那批奴隶中最优秀的存在。无论模样还是武功,没有任何一个奴隶能比得上,他十六岁那年被送到风月楼。其实本来以他的能力送到兽场也是可行的,然而兽场危机四伏很难活命,发配他的衙役动了恻隐之心,直接将他送去了风月楼。
十六岁的络石早就经历了人间所有辛苦,生来便被奴隶着的人根本不懂什么叫反抗,他被这样的社会带上了一副面具,一副冷眼看世间百态,却能在嘴角绻起笑意的假面。秋姑姑最初见到他时,就觉得他与风阁中的其他男倌不同,那种从骨子里透出的淡然气魄是与生俱来的。
络石在风月楼稳稳当当地做了花魁,各路达官贵人皆慕名而来,妄想一睹芳容。
彼时年少,络石也是倚坐在那方纱幔围簇的台子上,唇红齿白,眼睛里藏着一抹深不见底的幽潭,引无数人沦陷其中。那时的他怀中抱着的也是这把风月琵琶,弦韵悠扬却总是带着股若隐若现的凛冽。
“就是今晚了。”他坐在帷幔里面,隔着一层薄纱看到的是无数贪婪目光。
这些靡初国中的贵族,正在争相恐后地喊价,出价声此起彼伏,场面激烈难以控制。而即将被卖出的这件商品,就是坐在高台上的自己。
“我出五百两。”二楼雅间传来一个喊声,这声音顿了顿接着道,“黄金。”
喧闹的人群逐渐安静了,络石从那些私语中隐约猜到了这人的身份,靡初国的大皇子沈时良。这个人生性暴戾,为人风流,府上男宠无数,死在他手中的奴隶更是不计其数。
当然,出手也十分阔绰。
络石眼底逐渐升起一层笑意,他突然想到自己很小的时候曾和玩伴识得一种名叫络石的花,这花顺着树木攀援,也生在岩石墙垣,四季常青,味道芬芳。听人说这花代表万德吉祥,当时还取做名字,试图保佑平安。
现在想来,不知道自己现在五百两黄金的身价,算不算得上是万德吉祥了……
“一千两,也是黄金。”另一个声音传来,人群寻声望去,只见二楼另一个雅间走出一位身着霜色对襟长衫的男子,这男子腰间系着玉带,头发高束在脑后,光看衣服上的纹理图案就知道来历不凡。
络石透过薄纱将目光落在那男子脸上,心头穆然一悸,这个人他见过。
当时他离发配不剩几日,趁着夜色偷偷逃出了奴隶区,奴隶区的外围是供皇家玩乐的猎场,如果有奴隶误入被s,he死了那也是活该,尸首朝旁边一扔任其腐烂,不会有人顾及。
络石逃出来的时候月色正浓,他原以为这个时段能避开那些看守猎场的人,然而在穿过树林时,还是见到了一抹人影,他急忙侧身躲到一块巨石后。
那抹人影朝着他这方走来,此时再想逃已经来不及了,络石只能躲在石头后尽量不发出声音。那抹人影走到石头前停住了脚步,然后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络石不知道他要干嘛,屏住气息细细听着。
那身影在月光下颤抖着双肩,声音哽咽,分明是在哭。还是那种压抑许久,狂风暴雨般的发泄。
络石想,这个时段到猎场来哭,估计也是哪个受了欺负的奴隶。便缓缓站起身,打算安慰他一番,可这厢才站起身来,心里便生出了悔意。眼前跪在石头前哭泣的这个人,一身锦衣绸缎怎么看也不会是奴隶,倒更像是贵族公子。
“你是何人?”
络石躲闪不及,暴露了身影,只得跪在他面前俯身行礼答:“靡初贱民。”
“你多大?”那身影擦去眼角的泪水,又问:“贱民怎么会三更半夜出现在猎场?”
络石将身子俯得更低,“将满十六,我……我出去买药。”
“什么药?你有银两?”
“我朋友发热不退,如果明早还不好就会被扔进猎场喂野兽。我没有银两,我想……”
“想偷,是吗?”那人看透他的心思,“现在这个时辰,哪家药铺还开门?”
络石将头埋下去不敢说话,因为他确实是打算去偷的。
“唉~”那男人摇了摇头,伸手将络石搀起来,“你在此处等我,我去去就来。”
按道理,络石是不该等他的,这些贵族公子根本不把贱民当人看,又怎么会帮自己。然而他就鬼使神差地觉得眼前这个人值得信任,竟真的乖乖站在原地等他回来。
他确实也回来了,手中提着两包草药,气喘吁吁地递给络石,“给,把这药熬了喝,应该很快就会退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