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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你们总是不顾我的意愿,也不考虑我的处境?我是什么阿猫阿狗,招之即来挥之即去吗?”
他喘口气,说不下去了。
顾元铮脸色变得苍白:“舅舅纵然对你不好,可舅母是念着你的。”
顾莲子把头拧到一边,咬紧牙关不再开口。
“谈不拢,顾将军便想动手把人押走,顾莲子当然不肯。眼看要打起来,侯爷只能出面阻止,最后亲自送将军离开。”谢灵意毫无情绪地评价道:“生离固然可怜,可‘质子’能如此任性,也只能赖于侯爷对他足够包容。”
他说完就等着贺今行有所反应,可身旁迟迟没有声音。他看向对方,只见眉头紧锁,便问:“你知道缘由,还要去公主府吗?”
“去。”贺今行展平眉心,毫不迟疑。
谢灵意想,他大概还是为了改税,就说:“如果是为了公事,其实陆大人说得没错。要想推行新制,就要和那些占尽便宜的旧世族对上,形势艰难,抢占先机不失为上策。”
贺今行不知他怎么忽然说起这些,但也不会问,顺着话道:“他也拉拢过你么?”
谢灵意答:“陆大人知道我只有一位老祖父,牵累不多,所以让我负责户部的部分。我在他手底下做事,自然彼此都要坦诚些。”
贺今行想起谢延卿,真心道:“你愿意参与进来,就很有勇气。谢老大人肯定以你为傲。”
谢灵意又看他一眼,蹙眉:“你在夸你自己吗?”
“啊?”贺今行呆住。
谢灵意:“你上的谏疏,你提的改税,最勇的明明是你。”
贺今行眨了眨眼,脑子转过玩儿来,不由捧腹,然后点头:“嗯,你这么说也对。”
谢灵意扶额,加快脚步,不欲与傻子为伍。
贺今行赶忙追上去,再次与对方并肩而行。
夜色明朗,凉风习习。吉祥街上行人不多,无人注意,谢家郎软化的眉眼与他身边青年有几分相似。
二人一同走进公主府,面见忠义侯。
贺今行想见顾莲子,一问,得知他自个儿把自个儿锁在院子里,他不出,谁也不能进,也就作罢。
然而一盏茶喝完,他都没有告辞的意思。
谢灵意见状,便以没吃饱为由,去厨房找些点心。
待人走了,嬴淳懿挥退侍婢,对贺今行说:“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什么事,直说吧。”
贺今行也不跟他兜圈子:“你为什么要把莲子留在京城?”
嬴淳懿撩起眼皮,静静定视着他。
贺今行拧眉道:“你我都知道,他那么想回家,想去见他娘。他不可能在陛下首肯之下,还要坚持不回去。”
嬴淳懿也拧起眉:“陛下何时准许?他把选择权交到莲子手里,是真的肯让莲子选吗?他只是在测试,莲子心向京城还是蒙阴而已。”
既然说到这里,他选择把那件事告知对方:“你还不知道,我昨日去宛县接他,遇到了漆吾卫。若他不肯回京,说不得就下杀手了。”
“竟有此事,陛下他……”贺今行抿了抿唇,低声说:“宛县当退,但顾元铮上门来,就算将计就计又如何?陛下开了金口,总不可能朝令夕改。”
嬴淳懿低低地嗤笑一声,“你敢赌吗?陛下现今是越发的反复无常,对太后、秦毓章、裴孟檀都能动手,更何况一个家里送来为质的孩子。”
贺今行沉思许久,说:“我还是觉得不对,就算你有道理,莲子未必肯听,未必能隐忍得了。你是怎么安抚住他的?”
', ' ')('嬴淳懿叹了口气,无奈道:“你我纵然分道扬镳,可莲子没做错什么,你关心他,难道我就能舍了他、害他不成?”
贺今行垂下眼,盯着杯里重添的茶水。
嬴淳懿沉闷的声音响起:“我们搬出景阳宫之后,他跟我住在公主府,也快十年了。”
贺今行站起来,向他拱手:“我多心了,抱歉。”
嬴淳懿摇头,也起身道:“我听说改税已经提上了日程,你且专注其上,不要过多分心。若是有麻烦,我能帮上忙的,也尽可来找我。”
“好。”贺今行谢过他,再无话可说,遂告辞。
嬴淳懿送他到门上,回转时背对着灯笼,无声叹息。
终究不是无话不谈,无需遮掩,毫无秘密的时候了。
就像天上的月,圆满过一时,终将走向残缺。
贺今行沐着月华回到到官舍,精神与身体都有些疲累,却仍旧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他干脆披衣而起,坐到窗台下,慢吞吞磨了墨写信。
翌日休沐,他照常晨起,去驿站投了信,而后去吏部。
崔相爷却不在衙门,说是去政事堂了,他便又转道进皇城。
殊不知,崔连壁正在抱朴殿中,躬身请求:“陛下,臣愚钝,实在看不透您的布置。还请您稍稍指点微臣一两句,免得微臣不慎坏了您的计划。”
明德帝今晨难得没有打坐,倚在榻上,说:“你倒是灵敏,然而时候未到,到了你自会知晓。”
崔连壁不解:“可顾元铮不是已经走了么?顾家幼子仍然留在忠义侯府上,还有什么未妥当么?”
明德帝不耐道:“几个小的算什么?”
言下之意,目的在是老的?
崔连壁一怔,想起顾元铮求上门说的那些话,又想起顾穰生那家伙的性子。权衡片刻,撩衣跪地,进道:“陛下,恕臣直言。您贵为天子,以千金之躯为由作筏,已是不妥。君绵病重,他儿子拒不探亲,就算不是您强令,只怕顾家人也会认为是您的缘故,从而生出怨愤。剑南偏远,若是将帅离心,天长日久,恐滋生动乱。”
明德帝一拍手边瓷枕,喝道:“你以为朕是在装病?”
“臣绝无此意。”崔连壁即刻叩首请罪。
明德帝还想斥骂,张口却剧烈地咳嗽起来,不得不握拳撑住心口。
“陛下!”顺喜赶忙搀住他,另一手拿着帕子去接。殿里只有他一个人侍候,陛下未开口,他心里焦急又不敢叫人进来,顷刻便出了一头汗。
崔连壁也有两日不曾觐见,此时仰视皇帝揪着前襟直喘粗气的状态,不似作假。
难道龙体是真的抱恙?他心里顿时乱了乱。
顺喜扶着皇帝靠上引枕,安置好又奉了茶,赶忙出去拿药丸、吩咐小内侍请太医。
一时间,殿内只有君臣二人,明德帝仰头闭眼,自胸腔里闷哼一声,“朕怕他恨么?朕就怕他恨得不够。”
崔连壁刚刚才低下避嫌的头颅又猛地抬起,不敢置信。
如陛下所言,这岂不是要逼着人……
明德帝没有看他,煞白的嘴唇仍在开合:“四方边帅,贺易津死了,西北军元气大伤;振宣军刚刚成制,根基不稳;晋阳是朕的胞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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