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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双关。他并不热衷收集砚台,只是要给有求于他、向他示好的人一个能摸得到的点。
钱书醒了解这位的脾气,没有再多嘴,默不作声地抱走已经被处理好的一摞文书。
再回转来,秦相爷写好了一封信,吩咐他:“交给最得力的人手,以最快的速度,送到轻名手中。”
“是。”钱书醒领了信,即刻安排下去。
三天不到,这封信就送到了许轻名手中。
“比预料的晚了好些天啊。”许轻名坐于船舱里,身在油灯下,裁开信封,看罢,久久不语。
康琦年陪坐在侧,知道他这是收的回信,就说:“看来相爷将制台那封请罪书递上去了,陛下怎么说,可是要制台进京一趟?”
先斩后奏加征税赋,不管结果好与坏,都是需要进京述职的大事。
许轻名没说什么,将信纸送到跳跃的烛火上,看着火舌舔上来,将满篇黑字吞噬大半,才于舷窗扔进江水中。
康琦年感觉不妙,“这是何意?难道相爷有其他命令?”
许轻名仰躺下去,上半身露出舱篷,靠在船尾,抬手示意左右的两船临州卫都散开去。
江面泛起波纹,带得他这艘小船一起摇晃,满天星辰也跟着晃啊晃。
“振宣军因断粮而爆发兵乱,我们筹措的钱粮正好能解这回的燃眉之急。陛下让我带着税收账目进京。但是,老师说,税目杂多,百姓抵触,需要一些足够多的时日,我们才能筹齐钱粮,再押运去苍州。”
“相爷这是要我们在江南多磨一些时日?”康琦年会意,因而更加惊讶道:“可是我们已经收齐了啊,就在您上书之后的第三天,您不是就附信跟相爷说了吗?难道他没收到?不,这不可能啊!”
许轻名当然知道信件不可能没有送到他老师手中,“老师的处境不太好。我在江南能拖多久,就能给老师争取多少转圜的时间。”
康琦年怔了怔,讷讷地说道:“可苍州那边拖不了啊,晚一日,振宣军就多一批饿死的兵。”
暴乱也就更加难以遏制。
“是啊。”许轻名凝视着高不可攀的天空,说:“可他是我的老师。他授我诗书,教我经义,送我科考,带我走上仕途。”
“我出任江南路总督,是老师力荐我;我要逆‘劝商务农’的国策而行,是老师替我顶住朝廷的责难。”
“老师有事,弟子服其劳,我怎么能够背弃他。”
康琦年无言地看着他,也知晓他们师生多年,感情深厚,恩情更是比感情还要重。
不管怎么选择,都是诛他的心。
许轻名阖上双眼,二十余年相处的时光,都化作漫天星辰,在他心海里燃起又熄灭。
小船在太平荡里晃呀晃,晃进沉梦中。
翌日,许轻名按照原定计划,巡视太平大坝并慰问参与修筑的民夫役工。
江与疏作为主管,接待并陪同他们上下参观,走了半日,才回到太平荡上面休憩。
行程结束,许轻名欲泅水渡江,康琦年水性不佳,便只有江与疏跟他一块,好有个照应。
二人同游至激流处,爬上一块巨石暂歇。
天宽地阔,日照大江流。
无论看过多少次,江与疏都会为这样的景色反复震撼,由衷地赞叹一句:“真美啊。”
', ' ')('许轻名很喜欢这个纯粹的年轻人,忽然问他:“与疏,我知道你的抱负在这条江上。所以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如果你最深爱的亲人,最敬重的老师,最亲密的朋友,要阻止你修这座大坝,你会怎么办?”
他问完,状似随意地将目光放到远处,实则浑身绷紧,连魂魄都被灌注了重量。
江风吹涌,江与疏抓了抓头发,有些困惑地说:“我不太明白大人的意思,不管是今行,我爹,还是张先生,他们都很支持我,不会阻止我。”
“但是,”他不太确定地说:“如果他们真的阻止我,我应该也不会放弃的。今行说,要专注做自己的事。这就是我的事业,就算得不到他们的支持,我也愿意做一辈子。
与他们都决裂,也不后悔吗?
这道题在许轻名的脑海中盘桓了很久很久,他回到总督府,夤夜不休,揉烂了不知道多少张信纸,最后一个字也没寄出去。
隔日康琦年被叫过去,看到他糟糕的状况,吓了一大跳。
许轻名没空寒暄,直接一条条地吩咐命令,最后说:“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代我与稷州对接,尽快开始买粮送粮。”
康琦年预感要发生什么大事,浑身汗毛都不自觉竖起来,小心翼翼地问:“那您呢?”
许轻名平静地回答:“等圣旨一到,我便启程进京。”
第274章 十七
天化十八年,四月十四,是夜。
苍州西境,业余山东麓,一片临水的开阔原野上,驻扎着一支千余人的队伍。辕门外,竖一杆“振”字旗,架两排火把。营帐中,顾横之正在写信,落笔无声。
杨弘毅从外头进来,摸到桌案边儿上,低声说:“情况更坏了,好些人往业余山上逃,咱们的暗哨这会儿就抓到了好几个,怎么办?”
私自离开所属部队,是为逃兵。昨日,帅帐才向全军三令五申,擅逃者重罚,包庇者同罪。
“先押着,问明所属,明日送回去。”顾横之即道。
杨弘毅想了想,说:“也好,押还回去,让他们自己的将领处置,免得说我们越俎代庖。就是要多费些粮食了。”
断粮多日,每一口粮食都珍贵无比,他们营里弄点粮也十分不易。顾横之便说:“人多,可以少给。”
但不能真一口不给,看着人饿死。
杨弘毅明白,所以更想叹气:“唉,想咱们在南疆的时候,什么时候缺过粮?逢年过节还有加餐,吃腻了出去打野味儿也成啊。哪儿像这地方,鸟都不来拉屎,怪道大伙儿都不想来。”
他家将军不接话,他往对方手头瞅了两眼,再道:“又给小贺大人写信么,不知道驿站现在还能正常跑不?大家都有些担心。”
顾横之注意到他的视线,抬手挡住信。
听说大营那边派了八百里急递回去,送到之时必然朝野震动。他给今行写封信回去,既报平安,也把情况说仔细些,叫他不要太过担心。
至于驿路有没有受到影响,他们这里尚且不得知,“能寄就寄,不能就……再等等。”
他心里也急,但再急也不能占用公器。
说话间,一匹从东边儿来的快马倏然驰至,人未进营帐,声音已传报进来。
“顾将军,大帅请您即刻前去议事!”
两人不约而同停下话头,顾横之辍笔道:“稍待片刻。”
杨弘毅让亲卫带塘骑下去歇一会儿,回转来脸色就不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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