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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到达目的地,十分有礼节地敲了敲门。
药庐里的老头正看着两只蛐蛐斗在一起,猝不及防被打断兴致,提着砍草药的刀就来开门。
一看,白衣,白发,还背着一方琴匣。
“琴杀?”
老头儿打不过,“砰”地把门关上,隔着门大骂:“你怎么又来了!”
“只有女人才能进老头子的药庐!”
“别以为你仗着是我那徒弟旧识就能一次又一次不请自来!”
“你滚不滚?”
飞鸟一言不发,再次敲了敲门。
老头儿闭眼深呼吸,然后放下砍刀,拉开门。
“好吧,你又想拿什么药材?”
飞鸟递给他一张纸,并不打算进屋。
他瞟了一眼,吊着眉毛嘀咕道:“怎么又是这两味药?灵药没炼成功?其中一味‘石绿壳’前两个月给一个小姑娘了,再行炮制得要个一年半载,还得找到绿壳才行。”
飞鸟答:“炼成了,但不够用。在哪里找?”
“怎么可能?”老头儿立刻歪鼻子竖眼,眼角褶子都拉直了,“念念的方子不可能出错!定然是你找人炼的时候出了问题,配比错了有效的剂量才会变少。”
“剂量没有问题,只是失了一颗。”
“什么?”
老头儿以为是丢了一颗,叉着腰,一把快垂到腰间的灰白胡子差点气得翘起来,“我没听错吧?”
飞鸟垂首看他,一双眼如无波古井,束于颈后的长发被峰顶大风吹起几缕,无端有些渗人。
打是打不过的,老头儿心中再默念一遍,算了。他捻着胡子半晌,说:“要不你把那孩子带来吧,我今年观古卷偶然有所得,有个解毒的思路。但没有中这种毒的人能让我试验,只有叫他亲自来让我看看。”
飞鸟知道他不会出赤城山,思量片刻,答应下来。
“等等!”老头叫住他,别扭地说:“那什么,他来之前,你先上来打个招呼。”
飞鸟看他一眼,然后两步跃下峰顶。老头儿追出去,只见一片白影如孤鸿乘风掠远,也不知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飞鸟却没想那么多,当山风托着他呼啸向谷底的时候,他就只是一只鸟。
他这一生极其简单,不论少年、青年还是到如今不惑之年,所在意的都只有一把剑、一个人。
他上山之前,在剑门关外;下山,便已到剑门关内。
剑门关在剑南路扶州境内,向西南,入南越境内;向东南,则到枝州;中间一道横海山脉则划作国界。而向东北出扶州,就进入汉中路遂州境内,乘船可直下稷州。
宣京一别,他并不知自己的徒弟此时在哪里,需要先到遥陵确认一番。
溽暑将过,但南疆仍热得紧。夜间凉爽,适合赶路。
他踏上剑门驿道,只一晃便远离了剑门关。然而这瞬息间一闪即逝的白影,却被剑门关上的守将捕捉到。
来换岗的游击将军一句称呼尚未讲完,就看到对方提枪跳下关城。
“二公子!”他一个箭步扒着栏杆去看,只见迅速变小消失的背影。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但他立刻叫了就近的一支巡逻小队跟他下去看看。
顾横之眼里只有那一点难以接近的白影,他原本并不确定那是什么东西,但追出百丈,他便十分肯定那是个人。
还是个高手——接近边防要塞、目的不明的高手。
', ' ')('越过山谷最高处,一片原野连森林映入眼帘,视野豁然开朗。
深夜,密林,不当入。
顾横之虽不至于被那个白影甩掉,但也难以企及。在对方即将进密入林之前,他立刻做了决断,长/枪反划,以一块巨石做跳板,起跃时将长/枪当做投枪掷了出去,
削成尖锥的枪头长达一尺一,锐不可当,穿花碎叶,破风而去。
飞鸟听到了风中的哀鸣。
他停下来,转身时侧移半步,任由细长的枪体从自己耳侧一寸穿过。
荡开的气劲儿吹乱了他的鬓发,但他并不打算翻下他的琴匣。
顾横之注视着这一幕,眉眼一凛,当即拔出开/山刀,疾奔向对方。
只要他决定战斗,每一次,都全力以赴。
“我是江湖人,来寻赤城怪医。”飞鸟却开口道:“你是守关将士,应该注意关外的林海。”
背对月光的刀刃已在他身上落下阴影,他抬手慢挽,向下轻轻拍出一掌,人便借力向后飞退。
顾横之一刀劈空,抬头再看,已没了人影。
草屑纷纷扬扬落下,他站在原地,望着密林,仿佛也变成了一棵树。
“二公子!”游击将军领着小队追上,“发生什么事了?您没事儿吧?您的枪呢?”
“江湖高手,来寻医。”顾横之收起刀,向密林走去。
他的长/枪钉在一株树上,枪头几乎全部没入,树干不粗,另一头还冒出了一截枪尖。
钉入容易拔出难,他握着枪身,慢慢地挪。打一杆枪所费不小,得小心使用。
“来找那个老头的?”游击将军跟上来,围着树啧啧称奇,一边说:“那不奇怪,咱们不也找过他。”
顾横之还在回想那两句话,拔出长枪后,看着那道十字的空洞,忽道:“遣斥候,出关,盯着林海。”
“是!属下一定尽快找到!”
周碾领了特别任务,气势十足地领着一干下属的衙役,出了县衙。
他们要在云织县及周边找到适合修城墙的石料。
云织县自宣布扩城之后,人流再度增加,维护治安的难度和所需的精力时间通通翻倍。贺今行本意是看他们这班步快绷了太久,很辛苦,变相想让他们轻松几天。然而看这副样子,怕是没想过放松的问题。
他不由开始琢磨要不要再招一些人手,在算增添人手的开支的时候,贺冬寒着脸匆匆赶来。
“怎么了?”贺今行看他神色,想必是不太好的消息。
贺冬把手中揉软了的纸条递给他,同时凑到他耳边压着声音道:“三日前,皇帝发了道圣旨,给你的,已经在送到遥陵的路上了。”
贺今行一下子站了起来,半晌,打开纸条看了看,“没有说内容。”
他蹙起眉,低声道:“这么快就要三年了。”
大暑已过,七月将尽。
他刚满十四岁的时候,从仙慈关回京,又以守灵三年的名义回到遥陵。现在,三年之期还有四个月,他就不得不再次回到宣京。
“寻常问询倒不怕,就怕赐婚,或者让我提前回京。”他把字条浸到砚台的墨水里,脑子飞速地转动,“也不知来的是谁。”
“此事是携香偷偷递出宫的消息,肯定是真的。”贺冬说:“但她都没打听出指了谁,可见神秘,甚至有可能是漆吾卫。”
“不,漆吾卫从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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