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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赏已连续两月未得休沐的群臣。
忠义侯到京就得进宫述职,但他们这些副使则不必;汇报的奏疏在回京前就已写好递交,若是皇帝有疑,自会传召。他起先以为无召便是没事,但现在想来,或许是皇帝把事情都推到中秋的宫宴上去了。
他直觉有些蹊跷,但想到齐孙之案未结,又勉强能说得通。
夜幕笼罩,他不知不觉就跑到了寓所所在的街道,因还想着事,没有注意两边。忽听一声大喊:“贺今行!”
像是谁忽然丢了个爆竹在他面前似的,凭空蹦出个人将他拦住,少年声气随之炸开:“你这一天都去哪儿了?哪里都找不到!”
贺今行盯着熟识的小少年,克制住反击的本能,眨眨眼:“舍人院呀。”
“……你去衙门干活啦?”秦幼合目瞪口呆。这天底下还有上赶着找活儿干的,嫌自己不够累?
“昨晚怕打扰你休息才没来找你,早知道这样,昨个儿半夜就该直接来敲门。”他嘀咕着跟对方进屋。
窄窄的两室不如他一间卧房大,贺今行把招文袋放到里间的书案上,他毫不客气地坐到唯一能坐下的床上去。
说起正事时竟犹豫起来,反复几次才开口:“你后来,就是咱们分开之后,你再回去,没事儿吧?”
贺今行点了根蜡烛,又把窗户全部推开透气,同时轻快地回答:“没。齐宗源想动手,但盛大人带着临州卫及时解围,什么事儿都没有。”
秦幼合呼了口气,双肩松懈下去又很快绷直了,“那个,我,我想回去找你的,但是,我爹,我爹不让……”
“宣京到江南太远了,你一个人走很不安全,你爹的顾虑有道理。”贺今行转过身看他,侧靠着书案,微微一笑:“听说你要和傅二小姐订亲了?”
凉爽的晚风从窗外轻轻吹进来,抚平了一天的疲惫,他惬意地再后仰一些。
秦幼合没来由觉得脸皮开始发热,直到双手捂住自己的脸,才后知后觉自己是恼羞成怒。
然而他知道自己不应该迁怒朋友,于是闷声说:“我不想娶的,我不喜欢傅二,傅二也不喜欢我,但是,但是……”
他大叫一声,仰倒在床上。他袖子里钻出半只金花松鼠,小脑袋还未四下打量,就被主人一手抓住揉来搓去,只能“吱吱”地抗议。
“好吧,我是要订亲了。”他发泄够了,坐起来,蔫蔫地问:“浣声怎么办?”
贺今行闻言,立即站直了,“浣声姑娘现在哪儿?”
半个时辰后。
两人到达内城西南的秦家别院,懒得走正门,直接沿街墙翻进去。落地丈远就是一栋小楼,贺今行还有些印象。
秦幼合也想起来,回头幽幽地看了他两眼,带着他绕到小楼正面去敲门,大声地喊:“睡了没?有事找你!”
“秦公子。”端着灯台来开门的自然是浣声,然而她目光一偏,看到随同前来的少年人,立时神色一滞。
“浣声姐姐。”贺今行向她拱手作揖。
浣声又是一怔,双目泫然,福身还礼后侧身让路,无声地请他们进去。
“齐宗源的案子,三司尚在审理之中,但他和孙妙年不会再有出狱的那一天。而你将账本交给我,就不会再被此案牵连。浣声姐姐,从今往后你就自由了。”
三人围坐圆桌,贺今行将来时与秦幼合商量好的打算告诉浣声。
“你日后想做什么都可以。”
', ' ')('“对,我要订亲了,虽然傅二看着柔弱,但我总觉得她不是那么简单的人。”秦幼合接着说道:“你留在我家,我没什么,但我不能保证她进门后不会拿你做筏子,而我又能及时护住你。”
他虽被宣京城里世家大族的叫做“纨绔”,但不是真没脑子的绣花枕头。他认真起来,精致的面孔显出几分和他爹神似的气质,竟有些冷酷。
浣声对此却并没有任何反应,她一生飘零,早已见惯形形色色的人。
金银财宝易取,真心善意难得。
她起身,向对方深深地福礼,“这些时日多谢秦公子收留。”
“区区小事而已。”秦幼合为她叹了口气,“咱们一起上京,也算是朋友,你日后想做什么,小爷我罩着你。”
贺今行沉吟片刻,亦道:“若姐姐想在宣京落脚,寻个营生,我恰好记起个去处。”
第173章 九十三
与浣声商定之后,夜色已深,贺今行便告辞离开。
第二日仍旧上衙,只午间寻空出去了一趟,事情一妥,就请人到秦家别院带个信儿。
秦幼合接到消息,就带着浣声到飞还楼等他下衙。
三人汇合之后,一起走向距离不远的胭脂铺。
这家位于繁华闹市地段的铺子与春闱放榜时无异,只牌匾与招子上没了柳氏商行的徽记。这一整条街看出去,再不见半阙雁子印。
“贺公子来了。”掌柜送最后一名客人出门,正好瞧见他们,摇着团扇请进。
铺子里没有其他人,几人便没进后堂,贺今行向掌柜介绍:“这就是在下先前所说的浣声姑娘。”
再对浣声说:“掌柜为人大方,曾收留过不少娘子,为她们提供活计,是位仗义之人。”
后者盈盈一福身:“浣声见过掌柜。”
“姐姐这里正好缺一个帮手,午间贺公子来问起,说你调香制膏皆会,简直是天降之喜。”掌柜拍了拍她的手,将她带到身边。
浣声见对方是真的高兴,忐忑许久的心中稍安,柔声说:“是会一些,但不知技艺能否达到掌柜的标准。”
“妹妹如此标致的人儿,手艺定然也不会差的。”掌柜十分爽朗,笃定地说:“知道妹妹从江南来,或许一时不熟悉宣京的风行,但只要肯花功夫,就不是问题。”
浣声迟疑片刻,再次行礼:“如此,多谢姐姐收留。”
掌柜笑道:“现下我一个人住着,有人来作伴再好不过。”
两人颇有些一见如故,贺今行,便不多逗留。
掌柜说:“前段日子出了些事,多亏裴四公子援手,奴家才能安然无恙地在这宣京城里待下去。他说是因贺公子给他写了信,奴家在此向您谢过,日后若有用得着的地方,知会一声就是。”
她打直身形,倒握团扇,行了一个抱拳礼。
一身风韵做此礼有些不伦不类,但少年却佩服于她的利落与豪爽,立即抱拳回道:“掌柜不必客气,我只一句话,明悯费的心力要多得多。”
“裴小君子的好,奴家自然是十分感激,记在心里的。”掌柜轻笑着举起扇子,眼波流转,不再多言。
她和这少年此前不过短暂交集,比萍水相逢也亲近不到哪里去。但对方远在江南办差,还念着宣京的她们可能被牵连到,这份心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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