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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每个县都能像江阴县这样,那赈灾救灾可就轻松多了。”
孙妙年与齐宗源对视一眼,假笑着说:“江阴县是咱们江南路少数几个设有义仓的产粮大县之一,有充足的储粮,所以才能这么快地进行反应。绝大部分地县都是没粮仓的,还是得靠朝廷救命。”
他说罢,忽地灵光一闪,叫道:“对啊,江阴县的义仓还有粮嘛!制台,咱们可以从这里调粮啊。”
“但江阴县遭受了两回洪灾冲击,一次比一次惨烈。现在没有赈济,还要调走人家的存粮,未免太不讲仁义了吧?”贺今行说出上船以来的第一句话,“更何况江阴县终究只是一个县,县里义仓存储有限,且粮食都是当地百姓缴上去的。按律来说,官府也不能随意处置,要调粮,也需征得当地百姓的同意。”
他声音不高,抓住了齐宗源开口前的间隙,正好能让其他人都听见。
孙妙年一听声儿就知道是他,盖了下脸,才转身说:“人畜虽然受损,但粮仓又没事,吃粮的人头还减少了。也不求他江阴能供一个州,把多出来的粮食分给周边的几个县总行吧?就九峰三县,不多吧?”
在所有人的目光注视下,贺今行紧跟着道:“江阴县在太平荡泄洪之前,就收纳了总数过万的流民,哪怕有死伤,存活下来的人也是个不小的数量,粮仓未必能够负担自用。”
“我说贺大人,您怎么总是随时和长官顶嘴,还这么多理由?”孙妙年一副吃了苍蝇的表情,“您就一舍人,别咸吃萝卜淡操心了行不行?”
他依然眉毛都不抬一下,回答对方的疑问:“下官身为钦差副使,身负督办之责,大人的提议不合情理,下官自然要辩驳。”
若依孙妙年在布政司的脾气,早就让左右把人拖下去处理,但钦差使团偏偏动不得,只得眼不见心不烦地扭过头,“齐大人,您来。”
“江阴县的县令是莫弃争,贺大人虽为钦使,也不能越俎代庖。”齐宗源面色淡淡,吩咐下属:“叫莫县令来临州问问吧。”
“了解清楚江阴县的具体情况,再决定粮仓调配与否也不迟。”嬴淳懿说着看了一眼贺今行。
既然都这么说了,叫莫弃争来问询也合情合理,后者只得一拱手,暂且闭嘴。
历经这么个插曲,先前松快的气氛一扫而光。齐孙等人各自回舱,沈亦德要同嬴淳懿商议事情,张文俊跟着走人。
最后只剩下贺今行还留在甲板上,沐着河风览尽两岸光景。
到达临州之后,队伍从南门进城,直接回了总督府。府外长街上,以大门两尊石狮为界线,两边各有一群人,各抬着数十个箱子,恭候着众官。
街巷上空静悄悄地,若非亲眼看见,绝对难以相信这里聚集着这么多人。
“柳大当家。”齐宗源抬手向右招呼,再向左拱手道:“诸位老爷。”
两边齐齐躬身参了一句:“制台大人,钦差大人。”
在行礼时,贺今行注意到站在柳飞雁身边的是柳从心。后者面沉如水,直起身时也注意到他,两束目光微微一碰,然后各自不着痕迹地移开。
“看来是募捐有结果了,都请进吧。”齐制台微微一笑,又伸臂示意嬴淳懿,两人联袂率先走进府里。
众官紧随其后,再是各位世族老爷,最后才是以柳大当家为首的豪商。
还是那间大堂,宝箱如流水抬进庭院,落地的声音前赴后继响了许久,沉重得令人心里踏实。
箱子全部抬进来之后,两边挨着交了清单,报了数,皆是二十万两。
“一共四十万两银子,全部在此。”柳飞雁抱拳道:“请诸位大人查看。”
齐宗源挥了挥手,衙役们挨着打开了全部的箱盖。一时间,银华灿灿,绚丽如盛夏晚霞也不能分走这四十万两白银的分毫光彩。
', ' ')('“啪、啪、啪”,齐宗源慢悠悠地鼓掌,声音清脆响亮,“本台替我江南千万百姓,谢过诸位的慷慨解囊。你们都是我齐宗源的恩人,我江南有诸位,幸甚至哉。”
柳飞雁交叠的拳势一晃,垂首以应,堂下众人尽皆如她一般沉默不语。
嬴淳懿适时说道:“既然捐款已到,柳大当家即刻准备前往汉中路采买粮食吧。灾情耽搁不得,还望大当家尽可能采买更多的粮食,快去快回。”
“草民遵命。”柳飞雁维持着一开始的姿势应道,抬头却见齐宗源看着自己,目光晦暗。
她心下一突,而后不动声色地告退,“草民这就下去命弟兄们准备。”
闲杂人等散罢,总督府的衙役开始清点银两,进行封存入库。
柳氏去买粮,自然不可能带着这么多现银,需要的是官府对一次性采买这么多粮食的说明文书、凭证与四十万两白银存记的票据。
江南路级官员与钦差使团又进行了一场短暂的议事,敲定买粮细节。
议事结束之后,贺今行没有回客院,而是直接出了总督府,七拐八绕甩掉跟在身后的尾巴,才径自出城。
暮色四合,城外离亭,一袭白衣已等他许久。
第125章 四十六
四角离亭,垂柳依依。
贺今行远远便见亭檐下立着一个人影,雪色长衫上压着一枚翡翠平安扣,极其引人注目。
他傍晚在总督府前,便认出是曾经对方和他一起送林远山去西北时,佩戴过的那一枚。
距离亭子还有三步远,他便停步抱拳道:“几月不见,柳公子安否?”
柳从心亦抱拳回礼,“称字就可以。”说罢似想起什么,又补充说:“你在小西山时,就从未叫过我的名字,若是不喜欢,不必勉强。”
贺今行一愣,继而失笑:“我以为你不喜欢别人对你太亲近。”
“熟悉的人,不在此列。”柳从心捕捉到他一瞬间的皱眉,又问:“你在想什么?”
对方一开始就回避了“好与不好”的回答,贺今行不愿一而再地触人伤疤,就摇了摇头。
却听柳从心垂眼轻叹:“如果你是想问我为什么没去参加会试,对我来说,科考是很重要,但我娘更重要。”
他想问的并不止于此,闻言却只是劝慰道:“三年后再考,以从心的才学,一定能中。”
他说得很真诚,是真心这样认为。然而柳从心在短暂的沉默之后,笑了一下,便回身从亭里椅子上抱起一只匣子,递给他:“这是我阿姐要我给你的东西。”
匣子长宽四五尺,扁形很适合装纳,贺今行接过来,心知应当是柳大小姐先前所说的账册。
他曾经对柳大小姐说可以携账本自首以期从宽处理,柳大小姐当时并未答应,可现在却让她的亲弟弟将账本送了过来。
“柳大小姐可还有说什么?”他心下微动,见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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