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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并未抬头去看,而是提笔在草纸上写出腹稿。
明德帝出了崇和殿,殿外朝阳初升、风晴日好,他握着双手问:“云阶那边开始没有?”
“巳时开始,就快了。”顺喜在他身后半步的位置,答道。
“那去看看罢。”
“是。”顺喜侧身扬声道:“摆驾镝阁!”
崇和殿向东直去,到头便是镝阁。
镝阁非阁,乃皇家校场,拥有一座独立的大殿,已被冷落许久。皇帝特许武举殿试在此举行。
人员俱在,作为武举主考的禁军统领桓云阶看着仅有的两名武贡士,半是唏嘘半是骄傲,高声道:“什么马弓刀石,都不比了!给你俩一炷香时间,不拘兵器和手段,赢者胜。”
他大手一挥,便有军士抬出几座兵器架,任场上考生挑选。
谁知考生们只看了一眼,并没有要取兵器的意思。
桓云阶奇道:“怎么?又没有合适的?”
贺长期回答:“考官,既是切磋,点到为止,不必用兵器。”
他说罢,盯着与他面对面后退的顾横之,笑了笑:“横之,这大半年来多谢你的照顾。但咱们好像一直没有切磋过,难得有机会,放开了打一场?”
从前在小西山时,两人都是慎思台的常客,但各练各的,两相无事;结业后一起到了南疆,便是并肩作战,从未特意决过胜负。
两人年纪相仿,身手相当,又极有默契,摧山营的同袍笑说他俩就像异父异母的亲兄弟。
然而哪怕是亲兄弟,也终究不是一个人;功名利禄在前,皆需要一场比试来分个高低。
顾横之颔首,也微微露出一点笑意。退到三四丈远,便拉开架势,握拳道:“来吧。”
龙虎相争,一触即发。
桓云阶背着手,边看边摇头说:“现在这些年轻人,个性十足啊。”
语气却是明显的赞赏。
“桓统领是起爱才之心了?”却听游廊尽头响起调侃的声音。
桓云阶闻声看去,来的两个年轻人都是在他手底下学过骑射的,相处向来随意,便远远地招呼道:“小侯爷,顾小公子。”
场上的顾横之闻言,分神极快地暼了一眼,又立即被迎面袭来的拳风抓回心神。
瞬息之间,顾莲子与他短暂地对视,相似的眉宇间是一模一样的冷淡。
“这好苗子谁不喜欢?”看着他俩走近了,桓云阶才一面说,一面将亲自点燃的香插进香坛里,“虽然都是我留不下来的,但过过眼也好嘛。”
“未必。”嬴淳懿声音低沉:“姓顾的不行,姓贺的可以试试。”
桓云阶看他片刻,插了香向他这边走两步,叉着腰低声道:“人可都是从南疆赶来的。这怎么说?”
他却看向校场上战至正酣的两人,只道:“来了不一定回去。”
桓云阶便不说话了,与他们并排着看这场角逐,渐渐地入了神。
贺长期使的是贺家拳。这套拳法由贺家先祖在战场上摸爬滚打总结出来,先祖从手无寸铁的流民打到十八般兵器任选的武将,再传下数代,不断改进,却从未废弃。
贺家拳的拳法十分朴素,但拳势激烈,只讲究两个字:一曰“勇”,二曰“力”。
他一招一式都挟全身之力,催三关,运六气,直往顾横之命门出拳;并不在乎哪里有破绽,哪里是对方防守薄弱之处。
就像离弦的利箭携千军之势一往无前,要光明磊落地凭他最骄傲的家传拳法胜出。
', ' ')('非中标断矢,绝不休止。
贺长期来势凶猛,顾横之只能不断后退,借退势卸去沉重的力道。
南疆多山林,顾氏传家的武学多走灵活飘逸、借力打力的路子。他身材不及对方高大,但同样精悍无匹,且身法更为迅捷,拳头攻来,便以臂挡、以掌错,闪转腾挪间寻机反制,硬生生战成了五五开。
太阳愈升愈高,阳光愈渐炽亮,宽阔的校场一览无余。
拳掌与骨肉碰撞的声音沉闷而短促,一蓝一黑的武服皆很快被汗水浸透。
场边值守的军士不管在哪个方向,都悄悄地伸头转眼看向这边,不好出声,便在心里喝彩。
桓云阶想起自己的职责,用余光瞟了一眼香坛,说:“这一炷香可过半了。贺家拳刚猛,地形又空旷没有凭依,只论白打,顾横之未必能敌。”
顾莲子紧紧盯着场中,皱眉道:“莽夫才只凭蛮力,统领且看后头。”
阶上诸人说话间,贺长期忽地一拳轰向顾横之肩头,后者刚举起右臂相抵,肋下便有一阵拳风袭来。他立即侧身堪堪避过,同时抓住贺长期的上臂,借力错身时滑到手肘,再背身一扭,使了个小擒拿。
这一招本该让贺长期束手就擒,谁知他力大无比,硬是以手臂随时脱臼的姿势硬扛。
两人相背僵持少顷,角力到极点,顾横之见无法得手,干脆地撒了手,惯力震得他与贺长期双双旋身退后四五步。
汗水自颌下大颗滴落,洇入脚下土地。
阳光像是掺了番椒,变得热辣起来。
香坛里的香只剩指节长。
两人缓过一个呼吸,要再战,却听西侧入口响起几下掌声,有威严的声音赞道:“好!”
随即是太监特有的尖细声音,“陛下驾到——”
在场所有人便一齐单膝下跪行拜礼。
“都起来罢。”皇帝随意抬了抬手,再吩咐道:“牵两匹马来。”
桓云阶赶上去,“陛下是要?”
“武将岂可无马?”明德帝声如洪钟,心情似乎极好,“赤手空拳有什么意思,难道朕是要让他们上战场肉搏吗?”
“陛下。”嬴淳懿与顾莲子跟着过来。
“你俩知道来,不错。”明德帝停下脚步,顺喜便让人搬来座椅,竖起宝盖,就地搭了仪仗。
嬴淳懿站在他身边,说:“臣左右无事,在府里闲着也是闲着,恰好莲子的兄长也在,便过来看看。”
被提及的顾莲子依旧看着场内,什么都没有说。
明德帝并不坐下,负手而立,好笑道:“你要是闲得发慌,明个儿琼林宴就替朕去走一趟,朕也免得再支使你老师。”
嬴淳懿一怔,随即大喜,单膝跪地,仰面问道:“陛下当真?”
“君无戏言。”
皇帝拍拍他的肩膀,目光在青年肖似其母的脸上停留片刻,转向校场。
先帝初年,这里每日都会有皇子皇女跑马射箭。他的兄弟姐妹里,除了乐阳,每一个都比他有能力有才干。
但今日站在这里的,是他。
校场上,顾横之与贺长期一起去取兵器。
三座架子上长短兵器俱全,前者就近取了手边一杆长/枪。后者同时拿起一柄长刀,在手里掂掂,微微皱眉。
军士牵来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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