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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类是“不必再看”的意思。
“傅大人倒令下官想起一件事。”许轻名忽然起身道:“下官还未离开淮州时,有人花十万两买下了佼人馆的头牌。下官北上时同路瞧见,还好奇谁人如此财大气粗,没曾想竟进了傅府。”
他说着对傅禹成一拱手,微微笑道:“若早知那是傅大人的如夫人,下官一定路上就前去拜见了。”
昏黄的灯光下,后者面皮涨了涨,最后一甩袖子,转身对着书案拱手道:“秦相爷,不是我老傅有怨。今年气候不好,老天爷不赏面儿,坏了朝廷许多事,咱也没有办法。现在外头大风大雪的,咱们还得共同渡过。”
“诸位,可别与我计较。”他缓和了语气,环视一圈,又对谢延卿道:“谢大人,要不你我再把账目对一遍?”
谢延卿却没有动作,声音沙哑地说道:“平账不是问题,但问题在于预算难做,赋税收上来就全补了亏空,就这样都还差几百万,该怎么填?”
“上个月皇嗣新立,正月要四方祭祀,上元节必定还要大赏甚至大赦。除去皇室开支,开年就得筹备三军军饷,二月春闱,三月末万寿节,和亲肯定也要在上半年出发,皇陵也一直在修建,更难保没个天灾人祸要朝廷出钱粮赈济。这样样都要钱,去哪里找?”
他嗓子发干,缓了缓才又道:“西北今年的军饷都还没着落,账目上这一笔可是平了的。殷侯这次回来,幸亏长公主在,才没闹起来。但拖个一年也就罢了,再拖一年,难保不出问题。”
“那可是十五万人呐,若激起兵变,你我就都是罪人。”
傅禹成咽了咽口水,上下嘴唇一碰:“这确实不好再拖了。实在不行就加征一次节税吧,两三百万的先把三军军饷对付过去再说。”
裴孟檀严声道:“打住。秋粮才收,你拿什么名目?更何况正月加征赋税,你让百姓怎么想?陛下乃仁爱之君,你这是要污他的圣名。”
“裴相勿要发散,我可没这么想。”傅禹成赶紧辩白,又摊了摊手:“我也是想替谢大人分忧嘛,毕竟户部拿不出钱,首当其冲的可是谢大人。”
谢延卿摇摇头,没再说什么。
秦毓章批完一摞奏折,“不必再看”那一堆堆得冒了尖。
“这废话是越来越多了,开年得发道文书下去,无效奏折超过三封的,考评减一等,好遏一遏这股风气。”
他站起来,一夜未睡,衣袍上未起多少褶皱,却仍换了件朝服,绯红锦袍上仙鹤展翅、响唳云天。
“要找钱,不外乎开源节流,这事过了今日再想办法。”
端门上钟鼓响起,卯时到。
他抬臂竖掌一指,“走吧,该上朝了。”
在直房候朝的百官纷纷出来,跟在几人身后,穿过午门,进入宫城。
宫灯明千盏,禁军已列于道路两侧,暗红的旗帜在风雪里飘扬,其上黑龙宛如游弋。
许轻名仍旧搀扶着谢延卿行走,直到列入朝班。
明德皇帝处理过例行事宜,到了“奏事”环节。
顺喜唱喏过,百官皆屏息以待。
谢延卿轻咳一声,一手持笏、一手抱着漆盒出列。
他将盒子放于地上,撩起袍摆跪下,磕头行稽首礼。
“臣谢渺,有事要奏。”
他动作缓慢而庄重,崇和殿里气氛渐渐凝重起来。
', ' ')('明德帝手里把玩着一枚官制铜钱,专由纯金打造,日日摩挲也不会有铜臭味。
待谢延卿叩完首,他才道:“准奏。”
声音高朗,不怒自威。
谢延卿将先前那本奏折捧出,“户部对本年岁计的决算已出,请陛下过目。”
顺喜快步下来将奏折拿上去。
明德帝翻看时,谢延卿便继续道:“陛下,八月夏税入库,九路三十三州合计上缴白银一千七百二十万两。按照上年预算,军费、朝廷官员俸禄以及各级衙门运转所需的费用支出大体无差,但水利河工、赈济与其他杂项仍超支了近五百万两。”
话音刚落,殿内便响起一阵低呼。除了早就知晓内情的几位,满朝官员无不震惊。
五百万,可是将近国库的三分之一。
明德面无表情地合上奏折,寒声道:“怎会超支如此多。”
谢延卿额上颈间开始冒出细汗,他打开漆盒,拿出最上面的文本。
“其一出在河工。修缮太平大坝,并在江水支流澜、乌、沉、湫四江上增修水坝,去岁预算是四百万两。但因今夏江北干旱,赤河水位过低,运石船走不了,不得不重新开挖河渠连通湫江与大运河,这条河渠不比赤水,走不了重船,只能再造五艘轻量货船。工部向户部索款十余次,累计花费六百万两,超支两百万两。拨款的批文抄本与账册细目在此。”
然后是第二份。
“其二出在赈济。广泉路遭了大规模的飓风,损失逾百万,户部下拨八十万两赈灾银,并调米粮物资万数。陛下仁慈,又减了广泉路今年三成赋税。再是江北干旱,稷州重明湖泛滥,合计下来,就多支出了一百六十万两。拨款的批文抄本与账册细目在此。”
“其三,江北行宫修建两年有余,本该在今春完工,但因受干旱影响,工期延误了四个月,其中一间大殿更是因干燥失火,不得不重修。其间多出各项人力、材料等等耗费,导致成本大大增加,超支了五十万两。拨款的批文抄本与账册细目在此。”
“再有各项额外支出,诸如宫里维修殿宇、修缮皇陵,京里疏浚官沟、拓宽御路,禁军购置连弩,林林总总合计超出预算五十万两。”
谢延卿声音干涩沙哑,费力说完,将所有凭据与账册合在一起,让顺喜拿走。
“一项项算下来,共计超支四百六十万两。亏空近三成。”
说罢叩首不起。
明德帝仔仔细细翻看所有拨款的批文和账册。
他看了多久,谢延卿便跪了多久。
从天色微明到朝阳高挂。
裴孟檀看着明德帝放下最后一本账册,出列躬身道:“陛下,谢大人上任不过月余,紧赶慢赶才赶在今日朝会前做完决算,耗费心力可想而知。还望陛下体恤。”
谢延卿仍旧跪拜着,一动不动。
明德帝错了错牙齿,将铜钱慢慢紧捏在手心,又慢慢放开,才向顺喜递了个眼神。
大总管赶忙下去将老人扶起来,低声道:“谢大人,陛下不怪你,起来吧。”
“谢陛下。”谢延卿再次撕声叩谢,才撑着地砖被顺喜拉起来。
他双脚麻木,站立不稳,旁侧的裴孟檀赶紧扶住另一边,好一会儿才彻底站住了。
明德帝闭了闭眼,再道:“我倒不知工部竟能如此花钱。去岁国库亏空一百万两时,我就说过,要朝官带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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