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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今行踩着他的马头,一刀穿胸。
惊马发狂乱蹿。汉子仆地。他跟着落地,拔出刀,带起一蓬血花,才站直了喘口气。
“想伤我的马,得先杀了我。”
贺今行走向自己的马,忽地向后仰倒,抬手抓住一支擦着风袭来的冷箭,再倏地弹回,目光射向来路。
两匹黑马裹挟着夜色杀来。
为首男人取箭搭弓,顷刻间又是两箭射出,目标直指汗血马。
卷日月向他跑来。贺今行捕捉到箭来,瞳孔放大,猛地将手里长刀掷出,贴着甩起的马尾而过,碰落箭矢。
男人再次拉开弓弦。
贺今行一掌拍在马屁股上,“跑!”然后将先时截住的那支铁箭甩回。
黑马眨眼而至,被打断张弓的男人直接扔了弓箭,拔刀挥下。他就地一滚避开。
卷日月头也不回地踏过遥陵界碑。小女孩回望,只见山峦与河流黑魆魆的轮廓。
贺今行捡起自己的刀,刀上鲜血混泥土。他两手握着缠了布条的刀柄,掌心汗湿,高度警觉着前后两骑。
头领在前,另一汉子在后。两人两马呈椭圆缓慢移动,将他圈在原地。
“郡主好身手。”头领紧紧盯着他的刀,“但你赢不了我。束手就擒,我不追究你杀了我两个兄弟。”
“是吗。”贺今行跟着转动脚尖。月色淡薄,夜幕厚重,他的神色模糊不清,声音却柔和无比,“我们无怨无仇。”
“你想问为什么要来劫杀你?”头领笑了,“也不是不能告诉你,不过……”
他的笑意凝固了。
待头领与手下位置互换的刹那,贺今行突然转身暴起,如一只敏捷而凶猛的猎豹一般,瞬息间便射到手下的黑马跟前。
汉中马高大。汉子举刀来砍,他一矮身自马肚子下穿过,抓住马上人的小腿,咬牙爆发出巨大的力气将人扯下来,再反手一刀楔进对方喉咙。
离头领话落不过两呼吸,贺今行已袭杀成功坐在马背上。他空着手,双臂剧烈颤抖,五指痉挛,一身气力几乎被抽干。
但他不能软倒,狠狠咬住下唇片刻,很轻很轻地说:“我杀你们,会难过。”
头领面沉如水,阴森森道:“敬酒不吃,吃罚酒。”
空气突然安静,山野窸窸窣窣的虫鸣清晰起来。
贺今行盯着对方,慢慢呼出一口气,不着痕迹地拉起缰绳。
跑!
两匹黑马同时撒开蹄子疾驰,路过界碑,穿过石砌牌楼。
头领追上来,马匹并驾齐驱,马上人一触即动手。一寸长,一寸强。贺今行没有兵器在手,与对方相拼颇为吃力。
不过几息,头领长刀斜扫,他难以闪避,滚落下马,背后肩胛骨传来剧痛。
贺今行闷哼一声,咽下涌上喉头的血。顺势一滚起身狂奔。
面前就是石板桥,对岸千盏灯火闪耀,与嘈杂人声一起映亮黍水。
头领也弃了马,一路跟入人流,拐进巷子,攀上屋檐。
月明星子稀,两人在房顶上以拳脚搏杀。肉/体和骨头相撞的闷声不断响起,密集如雨点。贺今行不断后退,躲过一拳,却被当胸一脚踹翻,顺着悬山顶的一面滚下去。
他抓着一片瓦,身体悬在半空,看见檐下窗扇半开,然后松了手。
头领几步追上,向下看去,只见长街人来人往,浓妆艳抹的花姐儿们在各自楼门前娇声迎客。
贺今行摔在地毯上,仿佛躺进棉花团里,无比柔软。
', ' ')('他好累,好想就这么睡一觉。
却听一声“谁”响起,他立刻睁大眼睛,撑起上半身,还未看清人影,又听那道女声说:“是你。”
一盏烛火幽幽靠拢,一名着中衣发髻半挽的女子在烛光里看着他,“你怎么弄成这样啦?”
贺今行觉得视线模糊,抬手抹了一把,触感黏腻,随即手握成拳放在盘起的膝头。
“和人打了一架。”他看清人脸,立刻收回视线,只看着自己的手。
女子把烛台放到桌上,搬来一个包了布的圆凳让他靠着,“你受伤了,我去替你请大夫吧。”
她温言软语地说着,带着一丝丝雀跃,仔细抚了抚眉鬓。走出两步又回头,“不行,我等会儿就要登台表演,一说请大夫妈妈肯定要怀疑。”
贺今行没说,她已自然地把对方划到不能让其他人知晓的范围里。她蹙起细眉,忧心道:“该怎么办才好?”
“不碍事。”他虚靠着凳子,不敢太放松,怕一放松凳子就倒,“我休息一下就好。”
“……那好吧。”女子有些失落,忽地提高了些声音,“你要喝水吗?”
她取了瓷杯又放下,“这水冷了,我去取些热水来。”
“好。”贺今行点头,听脚步声渐远,叫住她,“姑娘,敢问芳名?”
“浣声。”女子停住脚步,对方并不看她,但她仍止不住轻快的心情,俏声道:“我叫浣声。”
房门轻响,他才抬头看了一眼门扉。
忽然想起什么,他在衣摆上擦干净手指,然后从怀里摸出一方手帕。淡淡的桃花香尚未消失,他小心地将手帕放于圆凳上。
然后撑着起身,自来时的窗户翻出。
记忆里的街巷建筑飞速铺展,组成了大半个遥陵的布局,贺今行在自己的位置和目的地之间,捡了条最短的路。
刚行至第一个夹巷,便停住了脚步。
明月盛放清辉,一旁灰白高墙上投了条细长黑影。
头领堵着他的去路,双手负于背后,面有笑意,“怎地不叫那妓子替你送信求救?怕被出卖?”
他不答,身形暴起向对方疾冲而去。
头领并不急。
他的武功本就更强,而对方早就力竭,且带着伤。
他闭着眼睛也能把这丫头片子杀咯。
只是上头不要尸体。可惜。
贺今行却没想这么多,只盯着对方,提速,聚力。
两人照面便过了十几招。一进一退间,头领抓住他的肩膀,一用力,五指便陷入肉里。他仿佛感觉不到痛一般,另一臂也挥拳向对方胸口。
头领顺势抓住他另一边肩膀,将人一提,手一撤,变掌就要拍出。
贺今行却没回护,生受了这一掌的同时,抬手拔下头上的发簪,快如闪电般刺入了对方脖颈。
他怕脱力,狠狠攥着簪子,抵着对方向前三步。
头领瞪大眼珠,嘴唇微动,鲜血汩汩流出,然后垂下头颅。
贺今行终于松手,跟着对方一起跪倒在地。
半晌,替人合了眼,才抹了脸上血,轻声叹息,“她愿救我于危难,我又怎能陷她于险地。”
他拔出自己的簪子,踉跄着站起来,踏着月色到了一条深巷,敲开最里人家的屋门。
门一开,他便向前倒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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