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建儿回来了吗?老太太又问。
收音机里唱到了《穆桂英挂帅》,想当年桃花马上威风凛凛,敌血飞溅石榴裙。
是建儿回来了吗?老太太浑浊的眼珠还望着空旷的玄关,他今天带不带小海来玩啊?
齐军奇道:您还记得小海呢?
那哪儿能不记得。老太太笑得慈眉善目,手低低地来回抚摸着沙发垫,好像身边就蹲了个小娃娃,知道你爹妈都忙,可怜见儿的,奶奶去给你包饺子军儿啊,你想吃什么馅的?
您歇着吧,我在单位吃过了。齐军答道,见老太太混混沌沌地点了几下头,又说:妈,小海啊,现在真像我哥。
这哪个能乱讲哦。老太太赶忙说,那个娃娃不是昌立家的小孙子吗?
齐军低低地笑了,轻声道:可惜,是太像我哥了。
收音机里还在唱,老太太茫茫然听着,风声又大了。
是建儿回来了吗?
快了,快回来了。齐军也看向门口,我哥马上就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各位。
那几句古文分别来自《明季北略》《孟子》和《游褒禅山记》,我胡乱拼凑在一起的,如有误读,敬请指正。
案子写得比较隐晦,大致是讲闻哥去查了件会影响到上面政绩的案子,得罪了一些人,所以被黑了,不过不会有事,都会好的。
第72章 立春
闻海一个多星期没怎么去上班, 烟越抽越凶,卧室里天天烟熏火燎的开火葬场。柏云旗不得已把烟和打火机都藏了起来,闻海找不到烟也没说话, 从客厅走到书房又走到阳台,不到十分钟就把烟从衣柜顶上找了出来。
一堆红红绿绿的盒子外加三个打火机摆在茶几中间,柏云旗低着头站在一旁,不知道是在闷着生气还是在等着挨骂。
我昨天抽了一包外加十三根,闻海抖了抖一盒已经拆封的烟,又少了一根是怎么回事?
柏云旗当即冷汗就下来了,哆嗦了一下, 战战兢兢地说:我错了。
闻海一笑:你倒是好审, 就抽了一根?
柏云旗赶紧点头, 他昨天晚上是睡在书房,一闭上眼就在想出国留学和闻海这几天的不对劲,做了半宿噩梦, 耳边都是女人的尖叫声, 实在扛不住了才摸黑爬起来偷了根烟抽, 抽完依旧满身冷汗, 看见了日出才勉强又睡了一会。
过来坐。闻海拉过烟灰缸摆在两人面前, 又点了两根烟, 递给柏云旗一根,自己深深抽了一口,问道:是我不好,本来早就想问你,忙来忙去又忘了, 在学校遇到什么事了?
我就知道瞒不住。柏云旗拿着烟根本不敢抽, 由着烟灰一点一点往下落, 过了会儿,才勉强嘴硬道:没什么事。
闻海掸了下烟灰,面无表情道:你知道绝对的个人主义是爱情的坟墓吗?
柏云旗听傻了,一是不知道这话怎么能从闻海嘴里说出来,二是想不明白这位同志哪儿来的脸说自己个人主义。
嗯?闻海看着他,还不打算说?
柏云旗嘴角抽搐道:您先告诉我这话您是从哪儿听来的。
闻海:一个因为很简单的误会杀了自己老婆的犯罪嫌疑人的口供里。
哎呦,那还真是权威的理论。
吐出一口烟,闻海无声地用眼神表达了我有点不耐烦了,别逼我发火的情绪,硬是把柏云旗又吓了一哆嗦。
那我先说。他掐灭烟头,因为有人写了我的检举信交到了上面,所以我现在处于半停职接受调查状态,昨天城东又出了起杀人案,但我现在不能参与侦查,心里很烦,烦到抽烟没用想去吃安定。
柏云旗想都没想,立刻说;不行!
好,不吃。闻海也答应得干脆利索,手指在沙发扶手上敲了敲,我说了,该你了。
说完,他随手似的把柏云旗手里燃了一半的烟抢过来送进了嘴里。
柏云旗看着他这一串动作,莫名安心下来,学校有个公费出国留学的机会,需要在国外学习两年时间,如果我想申请,下学期开始就要准备英语和申请学校。
闻海掐烟的动作停在了半路,罕见地露出些许茫然的神色。
柏云旗死死盯着他,不敢错过一点反应。
烟彻底燃尽了,闻海把烟头扔进烟灰缸,漫不经心地点点头:嗯,开始准备吧。挺好的,虽然现在出国热海归没当初那么值钱了,但如果真的能申请到好学校,去看看更大的世界,总是不一样的去看看吧。
明显感到对方已经明白了自己的顾虑,柏云旗直接问道:那这两年我们怎么办?
闻海微微抬起下巴,仔细看着身边的人三年多过去,完全长成了成年人的骨架身量,人还真是一步不停地往前走,有人慢慢长大,有人慢慢变老,其实都是一个意思。
你是在担心我,还是在担心你自己?他问。
柏云旗不答话。
好,那我现在告诉你,我马上要去卧底,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最短几个月,最长可能死在那里,咱们两个不能进行任何交流,哪怕在大街上遇见了也要装作不认识,当然最大的可能是你根本看不见我,除了我的死讯外你不会得到有关我的任何消息。闻海语气平淡,你准备怎么办?想好再回答。
秒针走了一圈半,柏云旗回答道:不怎么办,我会过好自己的生活,您回来了,我就在这儿等着,您回不来,那也就这样了,没什么区别。
那你担心什么?闻海轻笑,虽然国际漫游是贵了点。
他伸手揽过柏云旗,那人反扑过来,手脚紧紧缠着他,下巴硌得他肩膀生疼。
会有那一天吗?柏云旗低声问,您会离开吗?
闻海没给他回答,手指在一本书的封面上摩挲着,柏云旗这次终于看清了书名《邮差总按两次铃》。
铃铃铃铃,谁都逃不了。
立春快到了,天却还是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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