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雪了。
外面的世界一片洁白,空中偶尔几辆色彩鲜明的车跑过,美得像一尘不染的画卷。
可惜床边是空的,裴寒应该已经上班去了,不能跟他一起分享这场初雪的喜悦。
山昀被冷风吹得打了个寒颤,他关上窗,想着该去洗漱做早餐了,一转身,突然发现床头柜上放着一捧花,那是,栀子花。
山昀惊讶无比,这时门把忽然转动,端着早餐进来的裴寒和他打了个照面。
山昀眨眨眼,惊喜得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说。裴寒笑道,早,快去洗漱,我做好早餐了。
山昀受宠若惊,你
裴寒道,对了,花喜欢吗?这可是我废了好大功费找来的。
山昀重重点头,喜欢!
裴寒摸摸他的脑袋,最近都没什么事,在家里陪你几天,一会要出去玩吗?下雪了。
山昀,真的吗!?太好了他们俩已经好久都没有属于自己的私人空间了。
他还不知道,裴寒已经知道了他极力隐藏多年的那个秘密,傻乎乎乐呵呵地跑去刷牙了。
第104章
顾辰州突然头疼,是在和花团说话的间隙,脑子里像是有什么磁振,尖锐的噪音刺痛耳膜,让他突然听不清楚花团在说什么。
这股异样的感受让他身心俱躁,胸口像是憋了一团火,这时一杯水递到眼前,他想也不想便恶狠狠挥开,甚至猛地把人推了一把,可又是在那一刹那,顾辰州快步冲过去,抱住了即将摔倒在玻璃碎片上的花团。
没事了,没事他轻轻拍着花团的背,哄道,眼神却无法聚焦,让人分不清他是在哄花团还是在安抚他自己。
花团心有余悸,又很担心,你怎么了,头很疼吗?
没事。顾辰州逼着自己,极力控制住那些不属于自己的想法,才缓缓睁开眼睛,刚才,吓到了吗?
花团摇头,你的脸都发白了,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是不是生病了瞒着我?
顾辰州不答,花团拧着眉头扶他坐下,道,我有一个朋友,他家里世代学医的,他的医术也很厉害,我帮你问问他吧,也省的去医院了。
话音刚落,顾辰州的眼神就看了过来,你怎么联系上他的?
花团道,就前一阵子联系上的,他没有换号码,我也才知道他也搬到帝都来生活了,我坐月子什么都不懂,除了圆圆,还是他教了我很多他叫山昀,你还记得吗?我们的朋友。
顾辰州脸色变了变,没有说话,反而从花团身上搜出手机,一把夺过来,他在翻看些什么,手指不停在屏幕上滑动,突然,他停下来了。
顾辰州指着通话记录上那唯一一串没有备注的号码,脸色已经黑了,这是谁的?是打给你的?
花团搞不懂顾辰州又抽哪门子疯,道,裴寒,山昀的丈夫,你也认识的。
何止认识,他还见过,还跟这人打过一架!顾辰州一想起刚见到裴寒时脑子里闪现的画面,心情就差到极点,他逼问道,一个有妇之夫,你和他有什么好说的?连个备注都没有,是怕被我发现吗?
越说越糊涂,花团莫名其妙道,老朋友打电话说几句而已,又不经常联系,上次聊了几句就挂了,我忙着给宝宝换尿布就忘了备注了,你怎么了?
顾辰州不信,心中那股莫名的情绪又开始占据他的思考,他嘲讽道,你装得还挺像样,不去当演员可惜了。
花团,
他不是第一次怀疑顾辰州脑子有毛病了,原以为已经好了,没想到是时好时坏,估计肯定是当初撞了脑袋还没治好,这会留下了后遗症。
他不知道怎么治,看来还得麻烦山昀。
没想到,花团要打电话的举动彻底激怒了顾辰州,这个男人一把夺过手机,冷笑道,觉得我欺负了你,现在要打电话给他叫他来给你出气?你真是好大的胆子!
花团惊讶地看着他,一片混乱中,花团居然奇迹般跟上了这个男人的思路。
他有些好笑,所以,你现在是没把裴寒想起来,却反而想起来吃他的醋了是吗?
以前这人就是这个样子,见不得他和别的男人走得近,飞醋能吃一大缸,没想到失忆之后还是这样。
顾辰州哪里容得了花团这样放肆,他气急之下掐住了花团的脖子,你果然背叛了我!
顾辰州情绪失控,花团被他掐得呼吸越来越困难,看见顾辰州眼底的猩红他才发现,这人是动真格的了
快、快松手咳,我要、我要死了!
顾辰州猛地回神,立马松开了手,看着花团护着脖子拼命咳嗽,有些迷茫无措。
你太过分了花团被逼得眼角噙泪,一点都不想再理他。
我顾辰州张口哑言,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忽然把摔在地上的花团抱起来,花团立刻防备地抵着他的胸膛,顾辰州没有再动作,眼神清明地看着他,花团慢慢放松了警惕,他便把人抱起来轻轻放上沙发。
他安抚地摸了摸花团蓬松柔软的头发,轻声道,我出门一趟,晚饭不用等我了,什么时候回来,我会给你打电话。
顾辰州起身的时候看见地板上的碎玻璃,怕花团不小心踩到,他还扫干净了,走到摇椅旁摸了摸睡迷糊的小崽子的脸,再深深看了一眼花团,顾辰州关上门,走了。
一出门,顾辰州就变了表情,他拨通邱子晁的通讯器,问道,沈狐什么时候到?
那边邱子晁立马回,最快今晚。
顾辰州皱眉,让他加快速度,今天下午六点之前,我要见到他,另外再告诉他,之前我跟他说过我的疑虑,现在,我确认了。
挂断通讯的那一瞬间,顾辰州抬眸,被楼下的风雪晃了眼。
风是经年不变的那场风,而雪,还是去年那扇卷帘门前,树上落下的那场初雪。
顾辰州取了车,脚印踩在雪地上,突然听见有人在背后叫他,他回头,看见花团撑了一把伞,手里拿着他落下的外套,站在被白雪掩盖的地表边缘。
你忘记拿衣服了,外面冷。花团外面就随便套了件单薄外套,此刻冷得缩脖子,还因为刚才的事有点闷气,都怎么不愿意看他。
顾辰州看着他,喉间一阵酸涩,却说不出口。他把自己的外套盖在花团身上,拢紧,花团意外抬起头,顾辰州忽然就俯下身去。
嘴唇都是凉润的,舌尖往缝隙里扫,尝到一丝温热和清甜。
原谅我一声无奈而心疼的喟叹传入耳朵。
花团忽然被顾辰州亲了,人都是懵懵的,但听见顾辰州的话,他就觉得这个男人还算有点良心,因为刚才欺负他而感到抱歉。
顾辰州又亲了亲花团的额头,温热的手掌捧着他的脸,轻声道,回去吧,外面冷,你还没出月子,自己要注意。
照顾好自己,我走了。
花团看着他的背影,不知为什么,忽然就觉得他好像,一下子什么都想起来了似的。
花团脚上还穿着拖鞋,他急忙往前踏出一步,阿顾!
他亲眼看见,那个高大的背影的确微微一顿,但却没有回头,他钻进车里,没入雪中,很快消失不见了。
花团捂住嘴慢慢蹲下去,滚烫的眼泪砸在雪地上,他一颗心好像从来没像现在这样,如此满胀过。
谁能想到,就在他都快要放弃的时候,他的阿顾,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