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乐盯着这卡片发呆。他居然一直把它带在身上?还藏得这么隐秘、这么久!虽一时想不通这意味着什么,但是有高山融化的冰雪水在心底悄悄淌,无声却有力。
杜烁回来,发现了她的发现,迎上了她的目光。她百感交集,按捺住澎湃心潮,眸光幽深,明明有很多想问却什么也问不出来,一瞬间心照不宣,两人竟相顾无言。他感到难为情,只好转移视线掩饰尴尬。
上车后溪乐还是忍不住,“你……一直都带在身上?”
“……嗯”,他只能低声默认。突然想到什么,又提议道“要不,带我去看看你相册吧。我几个兄弟吵着要见你”。镇南他们确实好奇令杜总五迷三道、神魂颠倒的女人长什么样,只不过从没人敢吵他。
她娇羞着颔首点头。
隔天他们开车向西,一路游玩,一路聊,当然主要是为了去溪乐家翻照片,顺带看望李妈和爷爷。
家里已经修缮完工,得益于他的帮助,翻新得很棒,宽敞明亮,清净通透,外边不远就是田地和池塘,凝神细听,还有夏风吹起的嫩青麦浪和浅浅蛙声,确实宜居,适合养老。
溪乐还没特意说明他俩关系,李妈只当两人是冰释前嫌的好朋友。把他带进自己卧室,她翻箱倒柜,一一搜集起各种照片,从刚出生到快毕业,厚厚一沓。
杜烁一进她闺房就忍不住东张西望,她生活习惯和李妈一样,窗明几净、整洁大方,房间不大却温馨舒适。阳台上种着各式各类的盆花,他认得的有兰花、水仙、茉莉、风信子,不认识的更多。挂着橘黄窗帘,铺着奶白地毯,几处家具上吊着手工折的蝴蝶结和千纸鹤,不时有几个可爱动物摆件和鲜花装点空间,使半边屋子充满了少女感。
至于另外半间,一点也看不出小女生气息,反而像暮气沉沉、老成持重的资深干部,因为诺大的深红书架上无一例外摆满了书。书柜比衣柜还大,占了整面墙,每一本都齐整有序、分布规律,她说优先按照内容大类、其次作家流派、再次装帧大小排布,如此方便寻找。“简直把图书馆搬回家了”,他笑想。
把照片一一送他过目,溪乐忽然感到一阵羞耻,犹豫不决。岂料他眼疾手快,不由分说拿过。
有小时候的,还没长开已经白嫩嫩胖嘟嘟,在妈妈怀里像个瓷娃娃;再大一点开始扎两只麻花辫,脸蛋红扑扑的,像憨憨的小豆包;上了中学就完全绽放了,展露她美人坯子的底色,虽然只是随手扎着马尾,随便看向镜头,随意翘着嘴角,但举手投足间已然清丽脱俗、温婉可人,自信又温柔,冰清玉洁,蕙质兰心;再大一点,相片反而不多,出现在仅有的集体合照里也是面无表情、木讷消沉,失了灵气。
他问为什么这时期照片这么少,她答心情不好,想专心学习,不爱拍照。两人算算时间,心底悄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再往后翻到大学时期,又是一种摄人心魄的美了,至少一眼夺走他的心。他看中了一张照片,笑称“这张归我了,我要带走”,不给她任何讨还余地。说罢便小心翼翼取出,紧紧捏在自己手里,端详一阵又一阵,视若珍宝,然后收进钱包放好,再塞进口袋。溪乐看他这样,又羞又喜,根本不敢说什么,就这样被顺走好几张。
至于那张,应该是她大二暑假时拍的,在老家这边的翠鸣湖。
那时溪乐长发及腰,舒展垂顺如一抹水墨瀑布。她穿着白色长裙,系着紫霞丝绦,临风而立,自在随意,不染铅华。微风不燥,正好吹起裙摆和发丝、同时同向飘扬。身后是平静幽深、碧玉无瑕的湖面,日照西山,湖水承接着白昼最后的光彩,波光粼粼。由远及近,越向远方越是天尽头,水天一色,天地一线;越向近前越是她的笑颜,无惧无畏,无嗔无痴。
杜烁把这张照片全程捧回办公室,让秘书买个最好的画框装裱起来,他要随时都能看到,且越是繁忙劳累越要欣赏。顺便也向几个心腹高调宣布,这就是他的女人,怎么样?算不算天仙下凡?
随着天越来越热,溪乐正式毕业了,要彻底告别校园。学院组织统一拍毕业照,同学们都天南海北赶回,只为留下最美、最珍贵的青春影像。她也换上了一身学士服。这么重要的时刻杜烁自然不能缺席,还得低调,不能抢了风头。看见学士服的李溪乐出来的那一瞬,他想这简直是为她量身定做、天衣无缝,即使她初一的年纪去穿也不违和,因为那会儿她就已经和大学生一样聪慧了。
溪乐邀请他出镜一起合照,他婉拒了。一来他相貌平平,不能为她添彩;二是他想保持低调,省得被认出来;三则是他一向不爱拍照,排斥镜头。前一阵溪乐也问他要过照片,不过他的实在少得可怜,高中大学时期甚至一张没有,仅存清晰的,也是回国后板正的商务照,只得作罢。
眼看退宿的最后期限如同军令状,迫在眉睫,再茫然、再纠结也要做个决断了。杜烁问过她好几次之后的打算,她只说还在考虑中,今晚无论如何该有个结果了。
首先可以确定的是,即使已转正,也不会在这家单位一直干下去。自从恋情流出后,尽管她私心始终希望保密,可越来越多的同事根据蛛丝马迹顺藤摸瓜,猜到了杜烁的身份。主任知道那人是大名鼎鼎的秦唐集团总裁后,对她的态度就变得一言难尽。如今很少有什么主干业务找上自己,每天都是重复一些可有可无的边角料,没有任何成长机会,离自己初心相去甚远。
且就人际关系而言,一边甚少有什么知己好友,一边全是谄媚讨好的陌生人,以前揩油的人现在也换上副奉承嘴脸,百般巴结。她清楚,他们无非是想利用自己,和秦唐集团攀上关系,引见结交名流,进而赚取更大利益。这是最不能让她忍受的,也是下决心辞职的最终原因。
善良使然,她既不好当面拒绝他们,又不善言辞,不懂打圆场,应付得相当棘手,毕竟自幼没学过向上社交那一套。可这些人一味攀扯杜总,仿佛她只是傍在大树上的一朵菟丝花,毫无价值可言,活着就只是发挥个桥梁作用。这使她深感卑微,也深恶痛绝,嗤之以鼻。
另外她不愿麻烦杜烁,不想他同这些人打交道,毕竟都是些见风使舵的惯手,人心难测,不可深交。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她想继续求学,明知错过了母校最佳申请季,但海外还有许多机会,那不仅能开阔视野,增长见识,还可以多方吸收借鉴。晚上把这想法告诉杜烁,他并不反对她申研究生,只是对“国外”这地点吓一大跳。那岂不是要很久见不着她?
她忙解释道“不用人去国外,我打算申请函授”。预料到他的担心,她早就计划好了。
他把心放回了肚子里。可又为她感到不值,毕竟以她的实力完全可以申请专业学术硕士,何至于此!也怪自己,去年耽误了她……
远程求学的事定了,还有一个问题,从宿舍搬出后住哪儿?
凑近他身边,紧贴着他的脸问道,“请问今后能和你住一起吗?”
什么?同住?杜烁大惊失色,目瞪口呆、手足无措。说实话,不是没做过这种美梦,可是不敢提。自己糙汉一个,怎样都无所谓,但为了她的声誉,考虑到她家人的意见、周围人的看法……不敢开口讲。尽管每当夜深人静孤枕难眠,对她的眷恋比白天更刻骨、更无能为力,也不敢有任何非分之想。没想到她今天竟主动要求!
有一说一,自打他们交往后,她总是主动无畏的那一方,是她先表白、先牵手、先约会,也是她先要同居,真不敢想象这人居然这么大胆。反观自己,老实巴交、畏手畏脚,不像个男人。
他脸烫得不知该怎么回答。依其本意,直接点头做不到,坚定拒绝更做不到。忸怩不安,只好旁敲侧击,“你家里人没意见?”
她信心十足,“问题不大,我跟我妈一解释,她应该就会同意”。李妈开明随和,从不对女儿束手束脚。高考完填报志愿时,作为大有前途的理科前十优秀生,溪乐却跟家里说自己其实一直对那些热门专业没啥兴趣,更想去钟爱的冷门文学,他们都同意了。在全家支持下,溪乐舍弃了炙手可热的计算机,做了个常人无法理解的选择。李妈原话是“咱家就你一个,你干什么都支持”。
既然她与家人都赞成,别人的看法又不重要,他还有什么理由说不?何况在某种角度早就求之不得、急不可耐了。
可溪乐接下来的话却令他很不开心。
“你放心,我不会白吃白住的。我会继续在这做家政服务,来抵日常花销。你不用付工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百思不得其解,想不到她怎会说出这种话?心中郁郁不乐,简直被当头一棍,又受到了莫大羞辱似的!在她眼里我们竟是这种关系吗?莫非她为了去年的事故意气我?“小溪,你是不是还在生气?气我之前刁难……”
她急忙打断,“想哪去了,谁那么小气!我只是想自己养活自己,用自己双手的劳动维系生活,不然不就成了食利寄生、坐吃山空的金丝雀嘛!”
“你不用劳动,我喜欢让你坐吃山空”。他依旧匪夷所思,摸不着头脑。
看着他急切、困惑、不满、委屈、愠怒,努力压抑又克制不住的样子,顿觉可爱又好笑。“傻瓜,你有多少金山银山让我搬啊!我是觉得自食其力最靠得住,你不也听人常说劳动最伟大嘛,我喜欢这种踏实的感觉,与别的无关”。
他还是想不明白,继续同她掰扯,“反正现有的金山以你的消费习惯,十辈子都花不完”。
“好了~不要同我再争了。总之你不是摇钱大树,我也不是牵牛花,靠自己双手自力更生,是我的铁原则!”话虽说得强硬,不妥协、不退让,掷地有声,但她故作甜美柔软的语气,假装撒娇,去融化他的意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