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溪乐……
他还没去找她,她就主动找上门来了?
李溪乐!又是一个让人咬牙切齿的名字。
没去找她,是因为忙着在公司站稳脚跟,忙着做战前准备,等万事俱备、全副武装时再去会会她,好好跟她玩。没想到她竟先来了!
主动找来?她怎么想的?要干什么?现在的时机对吗?杜烁不知道,也想不通,但他明白自己不能露怯,不能畏缩,必须要答应!
罢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现在已经是家私亿万的有钱人了,大型商业王国的执行总裁,身处金字塔上层,动动手指就影响巨大,足以使唤上万人,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不仅有留洋归国的优越才学,各种技能实力傍身,还有前卫的国际视野,数不清的高阶人脉资源,会怕一个穷大学生?
“让她上来”。他努力用平稳的口吻说道。
“好的杜总”,秘书准备离开。
“对了,从现在开始不要再让任何人进来”。他补充道。
末原点头,转身去楼下传话,并着手拦住一切闲杂人等。虽然杜烁正式上任只有短短几天,他们打交道连一周都不到,但说不上为什么,末原异常敬佩这位比自己还小的上级,打心眼里欣赏他的为人品格,一点也不像他继弟那般富家子弟纨绔少爷做派。她绝对忠心,今天肯定不会再让任何人靠近他办公室,因为察觉到老板的脸色有些不对,是这几天从未有过的神情。
确实是这些天从未有过的神情,也遇到了这些天从未预想的意外。他原本计划得没这么早,并不是姓李的主动找上自己,而是自己四方调查、摸清对方底细后慢慢跟她玩,一点一点给她使绊子,少量多次,逼得她不得不下跪求饶,痛哭流涕!但现在她居然先来了。好大的胆子!
自秘书走后他无心办公,文件是一点也看不下去,甚至没法思考那人来的目的、预设稍后可能的状况及必要的应对之策。因为他的头脑已经不转了,彻底钝住,和八年前一模一样,呆呆的,只是生生看着一切在眼前发生。记忆死死定格在一个人像上,怎么都挥不走。那就是李溪乐的样貌。
李溪乐,女,家境贫寒,21岁。以前全家在乡下生活,父亲因车祸意外去世后,和母亲、爷爷一起进城打工,家住西三环外。母亲是职业保姆,上门做家政工作,也可以常住主人家;爷爷当过门卫,也干过一段时间环卫工人,养了一只土狗小黑。李溪乐本人就读于国内最好大学的文学系,今年大三。至于她的长相,即便他这么讨厌她,也不能说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肤色白皙,长发过肩,五官小巧,比例协调,以结构美学舒展地分布在一张娃娃脸上,远山芙蓉般,大一分则笨重,小一寸则局促。双唇不点而朱,两颊白里透红,尤其是一双未经雕琢的眉眼,如画如炬、栩栩动人。眉不是如今常见的柳叶眉,比这更硬朗;也不是日韩流行的一字眉,比这更柔软,总之天然的刚柔相济,恰到好处。双眼更是神来之笔,圆圆的水杏,波光潋滟,顾盼生辉,瞳仁恍若质璞的黑珍珠,任何喜怒都在其中清晰展现、尽情传神,无尽秋水含波脉脉流转,不知不觉间摄人心魄。笑的时候月牙弯弯宛若佛祖拈花;哀的时候峨眉微蹙比肩西子捧心。
至于为什么没被星探发掘进入娱乐圈,只能说她还有小小瑕疵,比如太阳穴略凹陷,下巴略短,导致不是标准的鹅蛋脸,又有了一点圆脸的轮廓;或许是由于鼻子太小巧,不够立体,不如欧美式挺拔鼻梁受追捧;当然,本质是因为她根本没那个意图。
这张脸,由于常年投入学业、浸染书籍、专心思考的缘故,自然而然散发出一股书卷气、一阵墨香味、一种纯净感,甚至很好地掩盖了她身上的穷酸气。演艺圈里虽不见其人,但在普通人堆里并不普通,非常出挑。再配以166cm的中等身高和匀称偏瘦的身材比例,男的看了误会她是幼态的中学生,女的看了坚称她是学究的大学生。
溪乐来这儿的路上经历了好久的心理斗争。自从前天妈妈说阿烁回来了,并接管了秦唐时代,她就激动得辗转反侧、不得安眠,脑子里全剩下这一件事、这一个人。八年前他走时的回忆像海浪一般拍来,浪里全是遗憾、亏欠、不甘和负罪感,连眼下学业都无心理会、搁置一旁。思来想去觉得还是得专程来一趟,诚心诚意地道歉。没错,她是专门来道歉的。并不像杜烁想的那样,跟宣战一点儿也不沾边。
秦唐时代壮观巍峨高耸入云,杜烁所在的办公室也直插天际。挤出公交来到楼下,人潮汹涌中,她抬头好好打量了眼这栋建筑——八年间多次有意无意路过,但都保持回避,绝不多看,今天她得好好看看。只见它昂首挺胸,站在本市中轴线的南端,岿然不动,辉煌大气,无形渲染着雄伟,无声诉说着魄力。业界标杆,繁华似锦,名不虚传!
她整了整衣服,再拎一拎书包,甩了甩压力,换上笑容走了进去。
一位干练优雅的职业秘书领她上楼,直接来到总裁办公室门口,礼貌介绍完“杜总在里面等您”,便扭头走了。她一个人在门口杵了一会儿,又整了整衣服,拎了拎书包,抠了抠手,再做几个深呼吸,调整心态,然后推门而入。
她看见了他,他也是。
两两相对的第一眼,俱是一愣。
恍如昨日。
七年半,每一天都过得很慢,又仿佛弹指一挥间。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溪乐终于看见了他,他西装劲履,坐在一张宽大的办公桌后面。干练劲爽的短发,还是小麦肤色,和走的时候差不多。开阔的五官,剑眉星目,深渊似的双眸。整张脸的轮廓还是那么硬朗,刀削般的侧脸,和从前比并没有太多变化。没有一丝赘肉,过去是因为消瘦,现在是长开了、成熟了,而且因为锻炼的缘故更健康了。整个人是一股她一时间说不上来的气质。总之比从前变了很多,但也有一些从未变过。
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依旧丑小鸭。这些年她的生活平平淡淡、波澜不惊,甚至有些“温水煮青蛙”。不像他,大风大浪,大起大落,经历了许多,磨砺了许多。其实溪乐也长开了,褪去了婴儿肥,减去了几分娃娃脸天然带来的稚气,增加了几分清秀隽永的美,只有双眼依旧清澈如昨,整个人还是浑然天成的书卷气、学生味儿。不过这一切落在此时的杜烁眼里,何等可恶!何等招恨!她怎么没长残?
她开口,下意识要喊阿烁哥哥,但又觉得不合适,匆忙改口道“杜总,下午好……等到你回来真是太好了,我们都替你高兴。”她一边笑着真心为他庆贺,发自肺腑的愉悦溢于言表,一边绞着自己的手指克制紧张心情,稍稍掩饰一丝尴尬。
杜烁不语,也没有丝毫动作。只冷冷盯着她,眸光似深渊,令她不解。
眼见对面人毫无回应,她只好又硬着头皮,“我这次来,是跟你道歉的,为以前的事。之前我太小了,一点也不懂事……害了你,真的很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我太幼稚了”。说着不由地鞠了一躬。
终于对他吐了出来,溪乐长吁一口气。
为了从前的事她反复咀嚼了近八年,迷惑不解了八年,痛苦纠结了八年。说实话这些年间,她始终糊涂,理智混乱,不明白自己是否错了、为什么错了、哪里错了?直到去年杜秦燿的意外发生,真相大白,她才解开心结,拨云见日,幡然醒悟,确认自己真的错了。
这些年间,愧疚悔恨像团阴云,一直如影随形,盘旋在头顶久久不散。她从没放过自己,自责当初的幼稚愚蠢,更心疼当时的阿烁。所以今天这份迟来的忏悔她酝酿了很久,自他离开后整整七年半;道歉的话也斟酌了很久,提前了半年时间准备理由,字斟句酌组织语言。结果还是不顶用,说的结结巴巴、溃散一地。
道歉后她等他的反应,必须要等到他的反应。
但他依旧毫无动作。诺大的办公室静默许久。
溪乐垂手站着,无畏又有点紧张地看着他,等他回应。
良久,他终于发话了。
“你说完了吗?说完就可以走了。”这是他对她说的第一句话,声线却陌生得是个大人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你能原谅我吗?”
“你可以走了,门在那边”。说着还比了个请的手势。
“我……”她还想再挣扎些什么。
“请吧”。他已经不耐烦了。
溪乐不太甘心,她真的很需要一句话,一个笑容,一个答案,一个句号。可是当下情形不太如意,眼看着他失去耐心驱逐自己,表明了自己是不受欢迎的不速之客,再追问下去只会更惹他生气。没错,她看出来他在生气。可是现在又能怎么办呢?
她只好低头转身离开,避免添更多不快。一路懵懂出了电梯,无功而返,神情是说不出来的沮丧。为什么和他的第一次见面会是这样?
中途碰见张秘,她也看出了她的异常,有些诧异,惊讶他们怎么这么快就结束了。想必老板的脸色也不会好到哪儿去,今下午还是离他远点,少惹为好。
末原的推测没错,杜烁的心情非常差,可以说是心乱如麻。剩下的时间半点文件也看不下去,全在反复播放刚才的会面。“小贱人,可真行”,他心想,又懊悔自己刚才的表现,完全被对手夺了主动权,未战先怯。如此烦乱的心境必须要点根烟才行。这是他回国以来第一次抽烟。本还想着回了古城就戒掉,看来不太容易。
溪乐终于走出了大楼,来到大马路上。人来人往,川流不息,她心下长叹一声。回头眺望一眼高楼,再低头瞧自己的穿着:浅黄毛衣配白色衬衫,不是什么牌子货,都是在小店里淘的,虽然干净但有点起球;好巧不巧,偏偏拣了件破洞牛仔裤穿,并不是自己潦倒到要打补丁的程度,只是恰好和室友逛街一起买了对时下流行的,出门前没注意就套上了;脚上是依旧干净但有点发黄的帆布小白鞋,全身上下的穷酸气若有心打量必能看出来。她心下不禁一酸,又有些后知后觉的震惊,和刚才对面的他相比,云泥之别,自己不仅不值一提,会不会还草率得有点鲁莽、愚蠢得有点可笑?
杜烁一边吸烟一边起身,走到能看见外面通路的落地窗前。可惜尼古丁没有助他夺回理智,只是稍稍压制了冲动,维持着最后一点体面。现在的他瞧不起刚才的他,恨自己片刻前的无能,他本可以说出更多狠毒刺骨的话,恶语伤人,让她跪地求饶。结果一开口就像个畏首畏脚的胆小鬼——“让她走”?这是不是未战先怯?第一局,是不是输了?
溪乐先不去想名利地位的差距,把意念转移在今天自己做的事情上。今天她主动勇敢来找他道歉,用了最大的诚意,尽了最大的努力。做了该做的事,说了该说的话,也算对得起这些年的惦念,对得起曾经的友谊,已经很棒了,无愧于心何况妈妈也说当年的事情不怪她。一块大石落地,心病除去大半,溪乐顿感轻松不少。再拎了拎书包,书包也变轻了。向前看,日落西山,前方正是晚霞,青空红遍,层林尽染。听一听,早春的风已经吹起来了,燕语呢喃,气温回暖,万物即将复苏。脚下大路宽广,天高海阔。溪乐释然一笑,步伐轻快地向前走去,像个矫捷的小兔子。
靠在玻璃窗上目睹她离去的杜烁可不这么觉得。明明还在冬季,办公室里却很燥热,衣服也变得不合身,有点束缚,扯开领带,真想脱了少穿点。看着她一蹦一跳地离去,真想追出去狠狠羞辱她一顿,恨不得掐住她的脖子,捏死才解气。奈何自己作为秦唐时代的总裁被困在高层写字楼里,有辱体面,这一身高级定制西装也处处框着自己,影响了发挥。一下午他都在恨恨地想,无心办公,努力克制着自己不体面、不斯文的冲动劲儿。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杜烁破天荒地早早离开了公司,简单跟秘书交代了工作,晚饭也没吃就去了“今朝醉·嘉年华”。酒精是他第二件排遣的工具。
在包厢里看着性感貌美的小姐喝酒玩乐,他也喝酒玩乐。一边观赏着眼前的年轻女人,一边想着下午的年轻女人:绝不可能这么轻易放过李溪乐!下午是他没有准备好,时间提前了,才溃不成军。现在他要冷静下来好好想想,怎样才能成功凌辱她,把她的尊严傲骨踩在地上摩擦。为她制定一个量身定做、可执行的特别“计划”!
烟雾缭绕,酒酣耳热,在女人们四溢的脂粉香中他想好了接下来的部署。
深夜到家,庆叔已经睡了。杜烁来到主卧,从保险箱里取出一沓资料,这是他早在国外就调查到的。其中一页清楚显示着李溪乐的所有私人信息:她家在哪儿、住哪间宿舍、上哪些课程、家庭关系如何、学业成绩如何、人际关系如何……上面都有言简意赅的标明,包括她的联系方式。杜烁顺着这个号码,给她编辑了一条短信:今天的事还没完,明天同一时间到老宅。
这是他们所有人一开始在的地方,也是不切实际的美梦和随之而来的噩梦发源的地方,是起始地,是原点,是曾经梦寐以求又触不可及的乐园,也是一度痛不欲生又魂牵梦萦的失乐园。如今屋内空空,旧人都搬走了,仅一位保洁定期来做卫生,因此也是最清净、最合适的战场。明天不会有任何人打搅他们。
发完短信,他等着明天下午的到来。他笃定姓李的一定会来,万一没来那就更好了!他便可以更放肆地报复、更大胆地施虐!
次日早上,他先去公司处理了几个核心工作,把次重要的交给自己一手提拔的心腹、也是早先结交的学弟肖镇南处理,再交代了秘书和助理一些安排,午饭前就离开了。
他提前去老宅附近转转。细细打量,确实和当年不太一样了,但还有些熟悉的面孔留下。街道的植物和一些老商铺变化不大,保持原样;新的建筑出现了,另一些商铺升级换代了,住宅都越盖越好。恍惚间昨日重现。他在一家老字号酒楼吃过饭,就提前二十分钟回“家”,曾经的“家”。
“家”里和外面街道的感觉相似,既熟悉又陌生,不同的是,“家”按理应该比外面多几分亲密。可惜现在只有他一个人,静静打量这座房子。
一楼的保姆间和餐厅没有太多变动,以前他们会一起趴在餐桌上写作业,原先他住的小房间已经彻底改成了杂物室,堆放着各种落了灰、不常用的东西,根本看不出有人住过的影子;二楼主卧、客厅和杜秦燿的房间依然崭新明亮、一尘不染,东西明显都收纳整理过,虽是旧物但干净整洁。即使理性如他,如此环境下也不由黯然。巡视一圈后回到一楼坐下,在一片诧寂中默默等待猎物到来。
不得不说李溪乐收到短信后是异常惊慌的。早晨醒来,手机显示收到一条新短信,她还不以为意,打开一看,吓了一跳!原来是杜烁昨晚发的信息。他怎么知道自己的号码?溪乐百思不得其解。不过考虑到他现在呼风唤雨的身份,其实也不奇怪,早晚的事。只是这短信的内容……
她又陷入了挣扎,一反常态缺勤旷课,请室友梁思思帮忙签到。思思以为她无所事事待在宿舍,只是犯懒,殊不知她内心进行着怎样的矛盾斗争:本以为昨天的事结束了,以前的事能暂告一段落,没想到还不够。他何时变成了这么小心眼的人?杜烁预设的果然没错,思来想去一番后,溪乐还是小心翼翼地打字:好的杜总,我按时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虽不知他什么打算,溪乐还是决定赴约,而且要早点准备,千万不能迟到。老宅在市区内,离校园不远。吸取昨天的教训,她穿了一身相对崭新的衣服。从拥挤的公交下来、来到杜家门前时,望着亦是恍恍惚惚,门前草木依旧,不辨今日昨日。应该比约定的时间还早一点儿,她深吸一口气,推门进入。
没想到杜烁已经等在那儿了,溪乐尴尬不知所措,只能硬着头皮走上前去,怯生生问候,“杜总”。
他没有说话,目光继续扫视眼前的小姑娘,像匹恶狼。“坐”。
溪乐不敢坐。“杜总您今天找我有什么事?”
他浅吸一口气,“来好好聊聊往事”。并且掏出一根烟,不疾不徐点上。等有烟雾呼出的时候,缓缓说道“你昨天问怎样才能放过你。我想好了”。
溪乐一口气提到嗓子眼,心内焦急如焚、面上平静无波地数秒。
“我要你像你妈一样,来做住家保姆”。一边说一边观察着对面的反应。
溪乐心下一松,但是不敢表现出来,等他下文。
“为期一年,干保姆该干的事,工资正常。”
“可以回学校吗?”
“可以。”
溪乐定了定神。“要签合同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相信李小姐是个说到做到的人。不然,你觉得我会不守信用?”
“不是”,溪乐急忙努力摇头,再补了句“不敢”。心底又悄悄补一句,“我怎么会怀疑你呢?!”
看着她迟钝笨拙又努力真诚,他稍稍晃神一下,转头道“那就去收拾东西吧”。
溪乐迟疑着,好像想起了什么,面露难色,有话不吐不快。终于她鼓起勇气请求,“能不能别告诉我家里人?就说我在兼职家教”。
他笑了,差点被呛到。“怎么,你不是不说谎的吗?”
……
“对不起,阿烁哥哥。我不能撒谎。妈妈说做人要诚实,老师也教不能骗人。”八年前横生变故的那天,她事后也是这么对他说的。
……
不约而同的回忆狠狠扇向她,他看到她的脸由白皙渐渐紫胀直至满头通红,像要烧起来一样。她方寸大乱,羞愤交加,像吞了好几斤黄莲,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让此刻的世界抹去她的存在。脸火辣辣地烧,耳朵也全红了,心肺里更像是有无数只爪子在挠,只有眼里有凉凉的东西闪烁,她抑制着不让流出来,不然只会更丢脸。半晌说不出话来,最终只是小声吐出三个字,还是那翻来覆去的三个字:对不起。
她无比难堪的样子,让杜烁知道这局扳回了一城。
只是为什么并不痛快?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杜烁最后当然没有答应她的请求。但溪乐还是选择去做家政服务,她相信他至少不会主动四处宣扬,所以只是跟室友们解释自己找到了南郊一户富人家的家教工作,薪资优渥,没课的时候就要过去兼职,每周会有几天不回来睡。对妈妈和爷爷也是同样的说辞,尽管她着实心虚。简单收拾了下行李,便按照杜烁给的地址出发了。
这儿叫“南山小屋”,就在古城龙兴之地——云岭脚下,是山水环抱、清幽雅致的高档住宅区。房子很大,自带五十平方的小院子,地下两层地上三层,屋内配备电梯,每层由下到上分别是停车库、酒窖储藏室放映室、客餐厨保姆房、主人房客房及健身房藏书室,正门和地下入口处都有监控安防系统。里面的豪奢自然是自己从未见过、难以描述的,她想是不是每一件家具都够自己一年的生活费?
进去才知道这栋优雅的房子已经有一位保姆了,只是不住家,和自己轮换着工作。她完全知道杜烁这么做的用意,但她选择理解,如果这样能让他消气、能让他好受点的话,她也会跟着好受许多。有一位看上去四十几岁的老伯领着自己走了一圈,看了她住的地方,还是在一楼。老伯交代了一些工作要求,房屋打扫的卫生流程,家具器皿的保养事项等,最重要的是主人的好恶习惯,比如说他经常醉酒晚归、甚至彻夜不归她能猜到;对毛桃过敏她早就知道了;烟酒都来胃不太好她竟没想到等等。她误以为这个老伯是这里的管家,谁知他后来自我介绍叫庆叔,只是杜烁忘年之交的好友,日常以干叔侄相称。庆叔就住隔壁,看阿烁工作繁忙才来帮忙照顾生活,会在这儿吃饭,偶尔也留宿。所以这偌大的房子其实是杜烁一个人住。
杜烁在办公室看着表,估摸着时间知她已经到了。一个小升初乡镇第一、中考全县前三、高考全市前十、就读于全国最好、享誉国际的A大高材生,年轻美丽、品学兼优、前途不可限量的大好青年,全家宠着疼着的宝贝独生女,却是自己低价雇的、专门干扫洒卫生的保姆!想想就好笑。不知道她现在正在干什么?拖地、擦桌子还是哭?
今天他依旧不打算多待,整点走了。他要回去看好戏。
进门只看见她系着围裙、扎着马尾、刚把晚饭摆好,然后冲他笑。这反而让他说不出话来。
“你回来啦?饭已经做好了,要现在吃吗?”
杜烁不置可否,只是径自走到沙发上坐下。
“其实……今天的晚饭是庆叔做的,他熟悉你的口味。我自己还不太会做,正在向庆叔学,可能需要一段时间,不好意思啊”。
“天之骄女到现在还不会做饭,你们家真没白疼你”。
面对他的嘲讽,溪乐轻轻一笑,“对啊,要不是你我还没契机学呢,谢谢了”。
杜烁脸色一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晚饭杜烁和庆叔一起在餐桌上吃的,溪乐带着她那份回保姆房里吃了。这是普遍的约定俗成。
几天下来,庆叔发现这个女孩知节守礼,勤快善学,不懂就问,什么脏活累活都能干,即使另一位保姆没来换班家里也是焕然一新、井然有序,连小院都能及时除草,保证绿意盎然。而且她似乎并不排斥这份工作,待人和善沟通亲切,天生有股亲和力。添置物品时会在市场上仔细地货比三家,选出性价比最高的,甚至偶尔还会自掏腰包买好看的鲜花装饰,这么主动地为主人家省钱的做法令庆叔很欣赏,对她相当放心。他喜欢这孩子身上散发的青春阳光,也常常友善地指点帮助。
他还发现她蕙质兰心,善良聪慧,学业优异,这么好的姑娘怎会选择当住家保姆?庆叔心中不由疑惑,试探几次,溪乐都三缄其口。在阿烁面前夸起她,他也是面色冷淡,不予置评,说多了就不高兴,把他叫停。他知道两人之间必有不为人知的故事,只是阿烁不想分享,罢了,那么他就不再追问。
一日杜烁在酒局上谈成了一批优质供货商的单子,放肆喝多了,镇南和司机小程送他回家时已是凌晨一点。饶是酒品再好也觉得昏昏沉沉,他倒头在沙发上就睡了过去。庆叔年纪大了睡得死,溪乐听到声响立即起床下地,见他和衣趟着,面色潮红,神志不清,酒精味甚浓,马上就知道了怎么回事。赶忙去厨房热了一碗清淡的粥,还泡了一杯茉莉花蜂蜜水,送到他跟前。
“杜总,起来喝点粥吧,就这么睡着对胃不好”,她温柔关切。
听到人声他稍稍起身睁眼,看到她正递来一碗东西,满脸殷殷关怀、忧虑急切的样子。不知道潘金莲喂武大郎喝药时是不是也这样?联想到这儿,他不由自主地笑。
看着眼前人不回应,溪乐以为是他不想喝,又换了蜂蜜水递到跟前,他还是沉默不接。溪乐不解,难道是他累得没力气了?干脆从茶几抽屉里拿出一根吸管,那吸管碰巧还是可爱的粉红色,上面打了个蝴蝶结。她把吸管直接递到他嘴边,杜烁被她突然的靠近惊了一下,略微回神,朦胧中无意盯着她放大的脸看,不自觉就把水咽下去了。其实她确实是好看的。
不及喝完,他好像就睡着了。溪乐没再叫醒他,只是用保温壶把粥装好放在茶几上,以防他醒来觉得饿,再抱来一床厚被子给他盖上,以免着凉。然后把他晚归带回来的杂物收拾好,把他弄乱的痕迹整理好了,才默默回去。
杜烁早上醒来看到被子、粥、还有那个吸管时,一下子全想起来了。他面色一黑,不发一语,直接把被子掀起,稍微理了理衣服,随意收拾了下,慌不择路走了。
没有上三楼雷打不动地健身,也没在家吃早餐,争分夺秒出门,离开那地方,他一分钟也不想多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溪乐一如既往做好保洁的工作。大三下学期了,课程不多,她一周大约打工五天,只回校两晚。考虑到这会儿一批同学都提前谋生计,室友对此见怪不怪,只是思思她们以为她忙着兼职家教,报酬优渥,受人尊崇,绝想不到A大鼎鼎有名的高材生、被教授寄予厚望的启明星、竞争激烈的系花候选人之一,心甘情愿去做了底层保姆工。
庆叔看她来回挤公交太辛苦,提出自己开车接送。溪乐拒绝了,她不想麻烦别人,且八成杜烁也不想看到她过得太好。不过庆叔与她的友谊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中逐渐深厚,两人忘年之交的水准快要赶上他与阿烁了吧?庆叔心里也清楚这姑娘不是池中之物,不会久留。但他不多嘴,只是尽量享受和溪乐相处的时光。
这天下雨,他俩在采购食材回来的路上,发现离家不远的路边有只脏兮兮的小狗在流浪。细看那小狗的毛发,是黑黄相间的颜色,原来还是个特别威猛的进口犬种——德国牧羊犬。它浑身上下脏兮兮的,毛发都打结了,瘦骨嶙峋,天冷,还在不停发抖,饿了就翻路边垃圾,渴了就地喝些雨水,看到有红色的超跑车经过,就不顾一切对着尖声吠叫,但并没有车在它面前停下来。看来它曾也是一户有钱人家高价买来的宠物,威风洋气的外表在本地不多见,所以令原主人稀奇了一段时间,新鲜劲过后选择抛弃它,从跑车上扔下,导致它在这一带流浪。
溪乐看着这只本该威风凛凛的猛犬如今在路边讨食,实在可怜,打着伞下车给它喂了些蛋黄派。小狗没怎么犹疑,乖乖吃了,看来真是饿坏了。她心疼得很,想到了两年前家里去世的另一只黑色小狗,另有其人喂过它,实在不忍,于是转头问庆叔能不能收养它,庆叔也正有此意,权当找个伴儿,就答应了。溪乐从车上拿了件衣服把小狗裹起来,小狗居然没有反抗,可能刚才的投喂使它放下戒心,也可能她对小动物天然的疼爱被它感觉到了,总之小狗发着抖乖乖跟上车。庆叔把空调开到最暖。天下着雨,路况也一般,俩人先把小狗带回家。而且今晚还要征得杜烁的同意,不然也是白搭。
杜烁下班到家时,他俩已经给小狗喂饱了饭,洗了澡,吹干了毛发,还用毛毯简易搭了个窝,正跟它玩闹。他走出电梯,听到家里有狗的声音时好奇扫了一圈。溪乐连忙上前讨好。
“杜总,你回来了。那个,饭已经做好了”。
紧接着她又说,“我和庆叔在路边捡了只流浪狗,是个德牧,怪可怜的,就想收养它一阵子。你看行不行啊?”怕他不答应,急得已经不自觉撒起娇了。
“对啊,这小狗看着挺乖的,特别听话,也不咬人。”庆叔也插嘴道。
杜烁沉默几秒,还能说什么呢?“随你们吧”。
他俩晚上一直陪着小狗,庆叔已经跟它玩起了巡回游戏,小家伙完全不挑环境,咬合力很强,玩得特别起劲。庆叔问给小狗取个什么名儿啊?
溪乐看着它瘦瘦小小、黑中带黄的模样,许愿它健健康康、茁壮成长,说就叫“大黑”吧。说完抬头看着杜烁。
杜烁扭头向别处,表达自己不关心、不参与。
大黑好像也听懂了似的,知道自己以后又有家了,汪了两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大黑,明天带你去检查身体,打疫苗,好不好?”溪乐一边说,一边抱起来轻轻揉着它的毛发。
杜烁瞥了眼他们三个玩闹,又把目光盯回原处。
曾经他也有只小狗。
也是一只流浪狗。
全身毛发黑亮,是只土狗,不算好看。
叫小黑。
她也喂过。
那时候他上高一。杜秦燿跟他妈抱怨,说最近周边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只恶犬,老是冲人叫,妨碍他上学,讨厌得要命,让赶紧找个机会弄死。他听到后发现附近果然有只流浪狗,一眼就认出是中华田园犬,上下学便偶尔带些吃的给它投喂,一来二去小狗跟他熟了,放下了戒心。
那天放学正在喂小黑的时候,还在上初一的李溪乐也跟了过来。哦,对了,他俩在离家最近的同一所公立中学,一个初中部一个高中部,所以每日上下学路线基本重合。不像他的“好弟弟”,在远一点儿的昂贵私立小学,由那婆娘亲自车接车送,基本不顺路。
不知道李溪乐何时跟上来的,不过看她脚步也是怯生生的。溪乐蹲下注视着他的投喂,小黑竟然也对她的到来没有任何反应,好像已经接纳了眼前这女孩。
“它都不咬你吗?”
“它很乖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溪乐尝试性拿起一块他的面包,他默许了,准备给小狗喂到嘴边。小狗流利咬住,而且专门避开了她的手指。溪乐也觉得它有灵性,可爱极了,满心欢喜。
“它有名字吗?”
其实他还没起名字,不过终于有第一个人问,于是随口说道,“小黑。”
“小黑……小黑”,小黑低低叫一声表示回应。
溪乐特别开心,好想以后和小黑一起生活。不过转念一想杜家小霸王的态度,怕是绝对不可能。“得给小黑找个家。”
“怎么找?”他不是不想收养,但当前没那个条件,她明知故问,杜烁心里有点不高兴。
溪乐说她爷爷目前大部分时间都是一个人住着,怕他孤单,不如找自己爷爷试试。杜烁听完感觉可行,忙问她爷爷住哪儿。溪乐说在城西那边,不过是城乡结合部,有点远。杜烁不管距离,不过天色不早了,他提出自己送她和小黑过去,再陪她回来。溪乐开心地一口应下。就这样,两人和小黑走到了爷爷家,一排普通得有些简陋的水泥平房,小黑全程没有牵引,也在他们身后乖乖跟着。
溪乐没怎么费口舌爷爷就笑呵呵收下了,只要是为了他的宝贝大孙女,有求必应。还把剩下的馒头喂给小黑,相处很是融洽。当时在杜烁眼里,他活像个慈眉善目的弥勒佛。
杜烁和溪乐不约而同都为小黑终于找到了归宿而心满意足。他俩道了谢,安心返程,没走几步小黑就追出来依依不舍,爷爷忙跟出来抚慰牵住小狗。
和杜烁结伴回去的路上一点也不冷,仿佛掉进了春天的温室里,路灯是无数个小太阳,连柏油路都是暖的,道路两旁有摆摊小贩各种美食,烤熟板栗的香味顺着风向飘散在空中,只觉又暖又香又甜。俩人没话找话,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大部分时间都是在沉默中感受着。路程既长也短,明明走了很久,又总觉过得飞快。
只是到家后,杜秦燿看到二人结伴回来的身影,那脸色像是活吞了一堆苍蝇。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棘手的事还是来了,起源于妈妈的好心。李妈知道杜烁回来后先是告诉女儿,在女儿报告一切安好后等了一阵,发现杜烁好像是住下来不走了,就决定亲自来看他。溪乐怎么都劝不住。
李妈一直认为杜烁是个好孩子,从前就对他颇多关照,溪乐心里门儿清,可是现在时机不当!难道能让妈妈发现她上门保姆的事吗?溪乐无头苍蝇般,想来想去如果说服不了母亲,就只能状着胆子去求杜烁,希望他能嘴下留情,就算不是为了自己,也要为了母亲。
从前在杜家做工的时候,公认地,李妈这个保姆比秦靓这个后妈对杜烁还好。杜烁刚加入这个“家”的第一年,经常逃学打架、旷课闹事,也是从那时起,他早早学会了抽烟喝酒。他逃课缺勤时,妈妈叮嘱她去他班里问哥哥姐姐们要些课堂笔记,等他回来补上;他在外野混彻夜不归时,李妈总是留着一份饭,等回来不辞辛劳再热,好几次秦靓都放话“扔了!饿几顿他就长教训了”,妈妈都悄悄照顾着;他打架斗殴被处罚、要家长接回去时,杜建刚总是忙生意没时间,秦靓有时间但不去,都是她妈放下手中的活儿赶去学校。妈妈对他真的很好。
也难怪她坚持要来看望今天的杜烁,可这要溪乐怎么张口?
杜烁结束了一趟短差,晚上才到家,刚在主卧松了领带,准备换衣服时,门口响来三下很有规律的敲门声。不用猜也知道是谁,知节守礼、偶尔有点强迫症的大才女嘛!
屋里顿了一下,随后传来一声“进”。溪乐低头迈着小碎步,一边走一边重温备好的说辞,不停绞着双手。她抬头,面色微红,神情犹疑,吞吞吐吐,一下勾起了杜烁的好奇心,但他不动声色不露痕迹。
“那个…杜总,能不能求您个事?是这样的,我妈知道你回来了,想来看看你。但她不知道我在这打工,您到时候能不能别告诉她?”
他手头的动作停了一下。
没多久,他温柔回击,“难道不是你妈妈教你做人要诚实嘛?老师也不让骗人”。每一个字他都原封不动记了快八年,反复咀嚼,反复回味,尤其在夜深无人时。
……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对不起,阿烁哥哥。我不能撒谎。妈妈说做人要诚实,老师也教不能骗人。”
……
多年前坚持的诚信和正义像屠夫手中血淋淋的刀,一下扎进最软的心里,五脏六腑俱裂。天上所有的大罗金仙、地下所有的蛇虫走兽和人间所有的同类都站出来指责她的虚伪,偏偏浑身没一处伤就已经身败名裂,丢失做人的资格。畜生都比她真实,敢作敢当。
她的脸涨得通红,点燃了露着的每寸皮肤。一向不点而红的双唇却紧紧咬住,没有血色。双眼闪闪烁烁,不敢正眼瞧人,用最后一点残留的人格努力绷着不让失态。看得出来,她难受到了极点。
杜烁,这不就是你想要的结果吗?
糟了,没绷住,眼泪还是流出来了。
可是杜烁,你为什么一点也不过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