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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颔首,叹道:“幸亏皇姐和贤王已经离开大齐境内,但愿他们一路平安。”
“皇兄放心,高丽那边有使臣前来接长公主和贤王殿下。”令歌安慰道,“等他们回到高丽,定会写信来报平安。”
皇帝点头,微微一叹,道:“不知下次再见皇姐得是何年何月了,也不知可还有再见的机会。”
“皇兄。”令歌不悦地唤了一声。
皇帝连连认错,含笑道:“好,朕不乱说话,朕要好好地活着,你们都还离不开朕,朕也不想离开你们。”
令歌颔首,他替皇帝掩上被褥,说道:“皇兄现在好好地养病,等明年开了春,天气暖和了,我陪皇兄出宫游玩一番,就当微服私访,皇兄之前答应过我的。”
“是啊,微服私访,朕答应过你的,朕不能食言。”皇帝神色颇为感慨,“记得以前……罢了,朕一定会养好身体,等明年天气暖和了,和你出宫游玩一番。”
令歌微笑,道:“那就一言为定。”
“令歌,朕问你一件事,你也别怪朕多嘴。”皇帝转言说道。
“皇兄但说无妨。”令歌浅笑着,他心中大致猜到皇帝所问之事。
只听皇帝说道:“朕听说令楷留在北方赈灾,慰问灾民,恐怕都难赶回来过年了。你如今心里对他,究竟是怎么想的?”
令歌垂眸片刻,回应道:“皇兄,他是大齐丞相,理所应当为天下百姓考虑做事,而他对于我来说,已是从前,如今我想明白了,我想往前走。”
皇帝默然,须臾,他说道:“好,我们往前走,只是朕还是希望你能够遵循自己的内心所想,若是你愿意,朕会……”
令歌打断道:“皇兄,你已经肩负这么多重任,我不想让你再为我而烦恼,好吗?我的事情我自己可以处理好。”
皇帝一叹,不再说下去。
令歌垂头,出神地凝视着手中的话本,心中生起的愧疚之感让他不知该如何言语,只能独自承受消化。
皇宫里的冬日甚是难熬,虽然宫殿富丽堂皇,花园美轮美奂,但日复一日地映入人们的眼中,也会变得索然无味。
从金銮殿回到令月坞之后,令歌常常将自己关在兰陵阁楼上的寝室中,不许任何人前来打扰。
一次,折雪从小涵的手中将糕点端走,亲自送往令歌的房间。
小涵不悦,小蝶见状只好在旁边劝着小涵:“别生气,不要和她一般见识。”
折雪走进令歌的房间,看见令歌正瘫坐在地上,手里还拿着一本书。
“谁允许你进来的?”
折雪莞尔一笑,道:“殿下别误会,我只是来给你送糕点,送完就走。”说着,她向令歌靠近,将糕点盘放置在令歌身前的书桌上。
折雪瞥了一眼令歌手中的书,问道:“殿下在看什么?”
“与你没关系。”
折雪蹲下身来,说道:“没有几日便要过年了,我听说韩清玄要等年后才能启程回到长安,殿下当真对他一点也不挂念了吗?”
令歌冷冷一笑,道:“我对他没有挂念,变得冷血无情,不是你们一直期盼的吗?”
折雪垂眸一笑,恰好看见令歌手中的书本内容,她读道:“一入宫门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
“当真是应了此时此景。”折雪微笑着,一双眼睛正凝视着令歌,仿佛要将令歌尽数看穿,“看来殿下是真的和韩大人形同陌路了,实在是可惜。”
说罢,她凑近令歌的耳边,继续说道:“不过这样也好,殿下心中了无牵挂,就可以好生琢磨复仇一事,虽然如今的你武功尽失,但是我会帮你。”
令歌转眸,警惕地盯着折雪,问道:“你为何要帮我?那可是你师父,是你心爱之人。”
“我们明人不说暗话,我知道殿下第一个打算除掉的人并非我师父,而是另有其人,”折雪回应道,“我和殿下一样,都想杀了宋君逸,何不一起合作呢?”
令歌双眼微凝,虽然他不知道折雪为何要杀宋君逸,但他能确定,折雪并未说谎。
因为在折雪含笑的双眼里,令歌只看到无尽的寒意,仿佛北国大雪纷飞一般,寒冷无比。
令歌侧首回应道:“我还不想杀了他,现在我需要他帮助我登上皇位。”
折雪默然,须臾,她站起身来,目光落在书桌上的一沓纸,她拿起来端详一番,问道:“这是殿下抄录的诗吗?”
令歌并未回应,只听折雪继续说道:“殿下的字写得清秀工整,看来为了韩清玄,殿下没少花费功夫。”
说罢,折雪将纸张放下,她凝视着令歌,说道:“既然殿下还不想杀宋君逸,那我就告辞了,不过我相信我们总会有合作的一日。”
折雪走后,令歌缓缓地起身,他看着放在桌上的纸张——那些都是令楷的诗,诗的背后皆是他们真实存在的过往。
“你在北方还好吗……”
透过窗缝,他再一次看见外面的飘雪落下,将所有的思念深深地埋藏。
……
随着朝廷饷银和物资的到来,北方灾民们的温饱问题得以解决。
在一座白雪皑皑的村庄里,韩清玄正带着人马亲自给村民们配送着物资,嘘寒问暖。
“多谢韩相,韩相您真是我们老百姓的父母官!今日是年三十,还有劳韩相您来看望我们,实在是让我们倍感荣幸,”一位四十多岁,身穿寻常布衣的男子向韩清玄感激着,“今年的大雪成灾,幸好韩相您来了,要不然我们这些老百姓就要流离失所了。”
“无需感谢我,我身为丞相替你们解决难题是应该的,朝廷也关心着你们的生计,”韩清玄含笑回应道,“你是村长不仅兼顾自己的村子,还带着百姓去帮助邻村的灾民,这一次也是立了功,郡县里的赏赐是少不了的。”
“多谢韩相!”村长闻言,当即朝着韩清玄拱手一拜,“我这一位农民,也不求什么荣华富贵,只想替我村里的百姓再求点今年过冬的粮食,毕竟刚经此一遭,还望韩相成全。”
“好,本相允诺你,毕竟民以食为天,何况今年各地丰收,不会饿着你们的。”
此时,周玉走了过来,对韩清玄说道:“大人,粮食物资都分发完了,我们可以走了。”
韩清玄点头,向村民们告辞,带着人马离开村庄。
“这下楷哥可以好好地休息几日了,这些日子你几乎没有合眼,饭也没好好吃,眼睛都熬红了。”周玉在韩清玄的身边念叨着。
韩清玄微微颔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将身上的披风拉紧。
“楷哥?你可是何处不舒服?”
韩清玄并未回应,只是咳嗽一两声。只见他的脸色苍白无力,眉头紧锁,双眸亦充满无尽疲惫,丝毫不见往日的意气风发之感。
他继续行走着,在厚重的雪地上留下深深的脚印,浸湿鞋裤。冰雪落在他的身上不曾消融,只是让寒冷之感从内而外地侵蚀着他,让他的意识愈发模糊。
一时间,往日的记忆在韩清玄的脑海中闪过。是真实还是想象?此时的他已经几乎不能分辨虚实。
我真的好想念他,他还好吗?这是韩清玄唯一能确定的。
“大人!大人!”
忽然,韩清玄晕倒在地,风澈和周玉在内的众人立即围上去查看情况。
“怎么这么烫?”周玉试探一番韩清玄的额头,立即对身边之人吩咐道:“快去请大夫来驿站给大人看病!”
“我背他回马车上去。”风澈说道,说罢他便在周玉的帮忙下将韩清玄背起来,往马车上赶去。
“令歌……”
周玉听见韩清玄的低喃声,便立即对身边的官员侍从说道:“你们都过去,回自己的马车上,这里有我们就好。”
风澈微微一叹,道:“当真是苦了他了。”
周玉眉头紧锁,他仰头凝视着昏暗的天空,只见那里正不断地飘下朵朵雪花,似乎要将世间尽数掩埋,让人心寒不已。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