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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雪冷笑不止,她说道:“所以大人拼尽全力去守护玉迟王殿下,就是为了让他像从前那般自由自在无忧无虑?可是我敢保证,这几日过后,玉迟王将会支离破碎,大人你心里的令歌将不复存在。”
“不过这样也好,你早已不是他心中的阿楷,你们算是扯平了。”折雪轻笑着,似乎在看一场精彩纷呈的戏曲。
韩清玄怒火中烧,他俯下身对折雪冷声地说道:“若是你们伤了令歌丝毫,我敢保证,你们将会死无葬身之地,我韩清玄说到做到。”
折雪不急不躁地回应道:“大人你应该明白,我们像你一样,都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人,又怎会害怕死亡?”
韩清玄直起身,居高临下地凝视着折雪,又道:“遇仙和锦衣卫已到秦州寻找令歌,你们不会轻易得逞的。”
“那我也告诉大人,宋君逸和王炳他们也带着盛楠和小蝶快到了,鹿死谁手,还未可知。”
两人一立一坐地对峙着,良久不曾有谁流转目光,败下气焰。
……
当令歌有意识重新醒来时,他只觉眼前一片模糊朦胧,良久,眼前之景才渐渐地清晰过来——麦积山的庙宇。
令歌欲起身,却发现自己的气息虚弱不堪,身子也有一种前所未有的麻木无力,即使是当年中令楷的迷药时也未曾如此。
半饷,令歌感受到有真气正源源不断地往自己的身体里输送,他微微地回首一看,竟发现是师父白栈期在他的身后,盘腿席地而坐,调用内力为他疗伤。
“师父,”令歌无力地唤道,无力到他自己都听不见对师父的叫唤,“是燕北……肯定是他……”
白栈期并未回应,只是眉眼间闪过惊讶,继续为令歌输送翎羽真气,以此护住治疗令歌受伤的五脏六腑。
两人正在麦积山的寺庙之中,此处一片禅意,丝毫不见先前山下的打斗杀戮。
在翎羽真气的洗礼下,令歌只觉全身的疼痛和撕裂正得到舒缓,难以自已地再一次陷入昏睡。
当他再次醒来之时,他发现自己正躺在麦积山寺庙的佛像之前,那一尊自己曾对其祈祷许愿的佛像。
他强撑着身子爬起来,却发现此处凌乱不堪,瓜果盘子皆被人掀翻在地,似乎有人在此打斗过。
可是方才师父为自己疗伤的时候,这里并无打斗痕迹,在自己昏迷的时候发生了何事?令歌疑惑着。
忽然,他听闻身后传来薄弱的呼吸声,他心生警惕地回首看去,赫然发现师父白栈期正瘫坐在他的身后,一言不发,脸上更是没有一丝血色,仿佛一只猛兽,只是死死地盯着他,随时都会发起致命一击。
令歌心中一惊,不安地问道:“师父……你怎么了?”
白栈期并未回应令歌,她依旧含恨地凝视着令歌,仿佛看着有血海深仇的仇人一般,他下意识地往身后看去,差些以为是自己的身后出现何人。
这样的目光令歌从未在白栈期的眼中见过,如今一见,令歌只觉胆战心惊。
“师父,你别吓我……你怎么了?”令歌追问道,“你是不是和燕北打斗时受伤了?”
“自戕……”白栈期垂下眼眸,不停地喃喃着,“自戕……”
“师父,你在说什么?什么自戕?”令歌慌了神,他看见白栈期的泪水正在一颗接一颗地滴落着。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对姐姐……为什么……”
令歌虽不解其意,但还是猜到此事定与燕北有关,那位本该早已死去的大将军燕北。
可是他为何没死?还出现在锦衣卫之中?令歌依旧疑惑着。
他伸出双手抚着白栈期的双臂,安慰道:“师父,这其中肯定另有隐情,我们一起回长安查清真相……”
白栈期缓缓地抬眸看着令歌,须臾,她止住泪水,却对令歌说道:“自戕,我让你自戕。”
令歌顿时愣在原地,他震惊地看着眼前的白栈期,恍惚间以为自己正在经历一场梦魇。
白栈期突然站起身来,吼道:“我让你自戕!你听不懂吗!?不要逼我动手!”
令歌抬头看着白栈期,发现白栈期满脸狰狞,双眼通红,似是从地狱里爬出的魔鬼一般,和从前记忆中的师父判若两人。
“师父……为什么?”令歌错愕不已,“为什么要我自戕?”
白栈期愈发恼羞成怒,她当即俯身捡起地上还残留着血迹的明秋剑,指着令歌说道:“我说了,让你自戕,不要逼我动手。”
“为什么?师父,究竟发生了何事?”
白栈期泪如雨下,不停地哽咽着说道:“你不是我姐姐的孩子,你不是……你该死,你们都该死……”
见白栈期哭泣,令歌心痛至极,他亦也落下泪水,追问道:“师父你先把剑放下,我们把话说清楚,究竟发生了何事?”
“你走,这辈子都不要让我再看见你,”白栈期用长剑指着令歌咆哮着,“你走!”
“你不走是吧?真以为我舍不得杀你?我现在就杀了你!”说罢,白栈期便举起长剑,朝着令歌的心房刺去。
令歌惊地闭上双眼,眨眼间,他听见长剑刺入肉体的声音。
当他再次睁开双眼时,却发现身前的白栈期已被人用长剑从身后刺穿心房,血液顿时染红衣裳。
“师父!”令歌大叫起来,他看清白栈期身后之人,正是那位戴着面具的锦衣卫——燕北!
燕北拔出长剑,白栈期也顺着长剑的拔出应声倒地,她用手中长剑杵着地面,想回过头看向燕北,却始终不见燕北的容颜。
白栈期喃喃着:“是你……对吗?为什么不肯摘下面具,为什么……”一滴泪水悄然落下,在伤口之上与血液融为一体。
令歌心急如焚,他欲运功救治白栈期,只是在运功的一刹那,他却发现自己的翎羽真气已经荡然无存。
我的功力呢?怎么会?令歌错愕地看着自己的双手。
令歌猛地抬头看向燕北,此时他才明白,自己的功力已被燕北尽数废去!
顷刻间,令歌只觉自己失去最后的保障,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令他更绝望至极的,是白栈期鲜血如泉水般涌出,须臾,白栈期便支撑不住死亡对她的压迫,倒地不起,任由鲜血将自己侵蚀。
“师父!”令歌已顾不上武功被废一事,他爬上前去,拽着燕北的衣角,哀求道:“燕北,我求你,救救我姨娘,你们昔日是好友,而且我是玉迟王,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我求你救救她……”
燕北立在原地,不为所动,只是居高临下地凝视着哭泣的令歌和渐渐死去的白栈期。
透过面具,令歌被燕北冰冷混浊的双眼所震慑,他从未见过这样的眼神,不带一丝怜悯,不带一丝情感,犹如恶魔一般地蔑视世间,似乎连自身也不曾爱惜过,恐怖至极,令人不敢直视。
一瞬间,令歌垂下手,他明白一切为时已晚。
如今,自己武功尽失,只能看着燕北转身离去,不能加以阻拦。自己眼下能做的,唯有陪伴着师父白栈期的尸体渐渐冰冷,任由恐惧和绝望在此刻笼罩身心。
令歌全身虚弱不堪,他无力站起,只能抱着白栈期的尸体瘫坐在此。
看着白栈期尚未合上的双眼,令歌内心悲痛万分,只因白栈期的眼中有悔恨,有不舍,种种难以言喻的情绪在她的眼中交汇,让令歌不知该如何面对。
他抚上白栈期的眼睛,无声地流着泪水,喃喃道:“师父,我给你报仇……我一定会给你报仇,亲手杀了燕北……”
时有游客前来烧香拜佛,无不例外地皆被眼前之景吓走。
“杀人了!”
然而令歌却是默然,他只是仰望着佛像,眼中不曾有一丝期盼,唯余悲凉,无人知晓他在心想何事。
良久以后,令歌听见有人唤道:“令歌!小师弟!” ', ' ')